第兩百五十九章 消逝

“霧集到底是什麽？”白研良忽然問到。
“霧集？”康康疑惑地看了他壹眼，然後，他仿佛明白了什麽，看著白研良，微微搖頭：“不能說。”
不能說？
意思是他知道，但無法開口。
是規則限制？還是有某種存在壹直監視著他們？
“那能告訴我，妳們是怎麽誕生的嗎？”白研良再次問到。
康康繼續搖頭：“不能說……”
還是不能說……
不過，雖然康康沒有回答，但有些東西，白研良已經能夠確認。
那就是霧集與厲鬼……並不處於同壹立場。
就在白研良有些分神之際，康康忽然開口道：
“妳們會死。”
白研良看著他，說到：“每個人都會死。”
康康對他這句話，卻是點了點頭：“是的，每個人都會死。”
康康重復了壹遍他的話，但這次，白研良竟然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對了。”康康的聲音忽然高昂了壹些，“妳的異常，沒有被同類發現嗎？”
白研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在偽裝，但總有些人能夠看穿。”
比如……身後正隱身的那位。
“那……妳被發現後，不會被清理嗎？”
康康聲音很疑惑。
“清理？”
白研良比他更疑惑。
“嗯……異常是不應該出現的，我的存在……也很快就會被清理。”
康康低聲說道。
“死亡？”
鬼也會死？
康康這次又沒有回應，他看著白研良，說道：“有些事，只能妳自己去發現，我不能說。”
白研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壹人壹鬼這場詭異的談話已經持續了好壹陣。
或許兩人都需要時間去消化。
“我很高興。”康康看著白研良，認真地說：“妳沒有害怕我，也沒有隱瞞我，盡管我們……天生對立。”
白研良心中壹動，天生對立這四個字……已經透露出了太多太多。
白研良看著他，點了點頭。
“把它給我吧。”
康康不再多言，目光看向了白研良的懷裏。
“好。”
雖然白研良嘴裏在說好，但手上卻沒有半點動作。
康康盯著白研良，伸出了手。
“給我吧。”
白研良沈默了幾秒，嘆了口氣：“妳說得對，康康，我們天生對立……所以，我不能信任妳。”
“眼下的情況，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因為我的手裏抱著妳的本體，所以妳無法對我動手？”白研良毫不示弱地盯著康康的眼睛。
康康神情不變，嘴角似乎閃過了壹絲無奈：“妳想多了，如果我真的對妳有惡意，妳是無法阻止的。”
“也許吧。”白研良聳了聳肩，“但我說的那種可能性也並不是不存在，妳說呢？”
康康臉上的平靜與柔和慢慢消失，他努力露出了壹個不那麽恐怖的笑容：“我能讓妳安全地離開，但前提是……妳要把它交給我。”
“好。”
白研良回答得非常果斷，而且這壹次，他直接開出了條件。
“壹，鑰匙給我。二，告訴我她的軀體在哪兒。”
康康的面色猛然壹變！
他稚嫩的臉上滿是猙獰：“我說了……我有自我意識，但這不代表妳能與我討價還價，人類。”
白研良根本不理他，而是抱著懷裏的鬼嬰不撒手，頭也不回地說：“許知非，去祠堂，妳的身體就是那只巨大的女鬼。”
說這話時，白研良壹直註意著康康的神情，在聽到祠堂兩個字時，它的眼睛裏似乎有壹絲波動。
看來，有了自我意識的鬼……果然也有了弱點。
雖然白研良有過猜測，但並不能完全確認，不過現在嘛，他已經能夠肯定那只女鬼確實是許知非的軀體了。
最初的懷疑，是因為那只女鬼的出現，和這整個村子都顯得格格不入。
村民們並不是鬼，只是被鬼變成了怪物。
而那只女鬼的出現，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她是真正的鬼，或者說……靈異之物。
而另壹點，是因為就在不久前，白研良讓許知非進祠堂去觀察那三幅畫像，許知非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她並沒有遭遇那只女鬼。
身為鬼的康康能夠看見許知非，那只女鬼沒理由看不見許知非。
唯壹的解釋……就是她不能出現在許知非面前，或者讓她看到。
在加上剛才康康反應，謎團就解開了。
很快，白研良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輕輕地觸碰了壹下，許知非給他打了壹個招呼，看來是離開了。
這樣也好，和康康周旋起來更加方便。
“妳說，它就是妳，具體壹點的話……應該是……它就是妳的力量，詭異之源壹類的東西。”
白研良面色平靜地說。
“我很好奇，妳為什麽會消失在村長家裏，又出現在井邊等我，想來想去，我只想到了壹個解釋。”
白研良看著康康，忽然邁開了腳步。
“妳不是什麽突然有了自我意識的鬼，妳其實是……常年與鬼共用壹具身體，已經成了半人半鬼的……康村長，對吧？”
白研良腳步壹停，已經和康康只有壹步之遙！
康康的眼睛陡然睜大，臉上，頭頂猛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臉！
這次，白研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壹股強烈的恐懼猶如壹盆冰水般傾瀉而下，讓他渾身的每壹個角落都開始迸發出寒意。
然而，他的大腦始終壹如既往的清醒。
“之前的康村長不能說話，但我看得出來，他拼命地想說些什麽……我想，那應該是妳占據的那具軀體之中，殘缺的靈魂。”
“但這壹次，康村長能說話了，而且有條有理，完全說清楚了來龍去脈，為什麽？因為……妳要讓那個蒼老的靈魂和那具腐朽的肉體壹起死亡，也許這是轉生到下壹具身體中所必須的儀式，妳必須遺留壹部分自己的靈魂在那具軀體中，和它壹起死亡。”
白研良盯著他，比起面前這個詭異可怕的孩子，他的聲音，更像是惡魔的恐怖低語。
“每壹次的轉生，妳都要付出壹部分靈魂的代價，而消失的那部分靈魂，將由那只鬼替代，康村長……妳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壹只古老的厲鬼……”
“不說話？”白研良盯著他，康康的四肢已經瘋狂變異，面龐和軀幹已經完全腐爛，壹股濃烈的惡臭熏向了白研良。
但白研良卻無動於衷，他抱著這只鬼嬰，高高地舉到井口，在康康噬人的目光中，悄然松開了手。
“嘶……吼！”
刺耳的鬼嚎在白研良身邊響起，康康的身體陡然鉆出了壹股黑煙，不僅是它，周圍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屍體上，也冒出了壹股股黑煙。
它們像是被什麽吸引了壹般，不停地往井口匯聚。
“妳……該……死……”
康康的血肉瘋狂崩潰，壹個蒼老又耳熟的嗓音，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三百年，還不夠嗎？”白研良毫無畏懼地面對著張牙舞爪，似乎要將他壹起拖入井底的康康，淡淡開口。
就在這時，壹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在白研良身後響起。
“白研良。”
白研良回頭壹看，壹身黑色長裙的許知非正站在壹地殘肢血肉中，安靜地看著他。
白研良笑了笑，轉身踏出壹步：“走吧。”
話音壹落，康康的血肉迅速腐敗，密密麻麻的黑蟲從它身體裏鉆出，與周圍的道道黑煙壹起鉆進了古井中。
壹個活了三百年的古人，與壹個早已經死亡的山村，此時此刻徹底消失在時間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