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那懵懂的童年啊

　　田小胖家的老抱子把自己的娃子們都領到當院，誰看了誰都忍不住樂：老母雞周圍是壹群小毛團的雞崽，後面有傻大傻大的兩個灰小鵝，還有搖搖晃晃的兩只光眼子鳥，這個是最先出殼的水老鴉，身上剛要長毛，最後面，還有幾個扁嘴腳上張著巴掌的，走路壹拽壹拽，被靈巧的小雞崽給遠遠甩在後邊。
　　這些水鳥幼崽也著急啊，生怕被雞媽媽給甩嘍，嘴裏發出各種各樣的叫聲，場面那叫壹個混亂。
　　老抱子領著壹窩雜牌軍出了院子，溜達到大道上，立刻引來壹群人圍觀，尤其是小娃子們，嘻嘻哈哈指指戳戳，瞧得好不高興。
　　老母雞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嘴裏立刻嚴肅的呴噠兩聲，四散的小雞崽接到警報，立刻全都朝母雞跑過去，壹個個全都鉆進母雞身下。
　　剩下那些水鳥也不敢怠慢，蹣跚著也往母雞身底下擠，擠得東倒西歪，尤其是兩只灰小鵝，個頭大，占地方，有幾個靈巧的小雞崽，都跳到母雞後背上躲著了。
　　正好大狼叼著壹只田鼠回來，老母雞壹見，立刻炸開翅膀，瘋了壹般沖上去，要跟大狼玩命。雞和黃鼠狼，這是世仇啊。
　　還好，大狼有點風度，靈敏地鉆進園子裏，躲過瘋狂的母雞，田小胖壹瞧天天這樣也不是法子，趕緊把小白拉過來，叫小猴子給平平事兒吧。
　　也不知道小猴子是咋整的，反正彼此雙方很快就和平相處，共處壹院，互不侵犯。
　　這樣壹來就和諧多了，老母雞也就安心帶娃。在道邊偶爾刨出點小蟲子啥的，就發出咕咕咕的急促叫聲，小雞崽立刻蜂擁而至。等到那些水鳥幼崽擠上來，啥都沒剩了。
　　田小胖也瞧出這個問題，水鳥幼崽有的吃魚蝦，有的吃素，餵的時候還得照顧周全，否則就有餓肚子的，妳說這事弄的。
　　隔了壹天，野雞那邊也有了動靜，野雞崽也陸陸續續出殼，它們的個頭比家雞的雞崽要稍小壹些，羽毛上有褐色的條紋，但是更加活潑好動，也更加靈敏。
　　兩夥雞崽有時候就碰到壹起，摻群了。不過兩個老抱子只要咕咕壹叫，隊伍就立刻分成兩群，各找各媽，不帶有壹個錯的，就連那些水鳥幼崽，也都如此。
　　壹到晚上，擔心雞崽受涼，還得在屋裏放幾天。不過已經不用在炕上了，把雞窩都挪到外屋地就成。小雞崽都往母雞身下壹藏，安心睡覺，在媽媽的羽翼下，是多麽幸福的壹件事啊。
　　小丫細心，挨個過數，生怕丟了。查著查著就跟小胖哥匯報：“少了壹只雞崽！”
　　就在家門口轉悠了，怎麽能少呢，不會是大狼二狼嘴饞吧——田小胖叫上小白，打著電筒進了倉房，大晃不用人告訴，也舉著手機跟在後邊。
　　倉房現在都成野生動物安置辦了，除了大狼壹家，還有兩只雛鷹，到了晚上，傻麅子也被領進來在這休息，免得外面下雨淋著。至於那些野雞，另外有個雞窩，到晚上都鉆雞窩了。
　　看到有了亮光，傻麅子擡起脖子好奇地張望，田小胖四下瞧瞧，大狼應該是出去打食了，沒法子，天天還得給兩只雛鷹捉老鼠，老辛苦了。二狼在窩趴著呢，身下有四個小毛團，壹個個都渾身雪白，身上光溜溜的，正閉著眼睛在那拱奶呢。估計眼睛還要幾天才睜開，壹個個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田小胖還是第壹次進來看黃鼠狼的幼崽，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的話，感覺比貓崽狗崽還要招人喜歡呢。
　　“好想養壹只黃鼠狼幼崽啊！”直播間裏有人開始發言。
　　“等等，我好像有了什麽了不起的發現！”
　　只見就在二狼的肚皮上，還趴著壹個小毛團，尖尖的小嘴，不是還輕輕啄壹下拱奶的小黃鼠狼，赫然是壹只小雞崽。
　　還真有不知死活的啊！田小胖使勁眨眨眼睛，確實沒看錯。人家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到他家掉個了，小雞崽跑黃鼠狼窩裏來啦！
　　估計也是二狼覺得這個小毛團壹點威脅也沒有，所以就懶得搭理它；而懵懵懂懂的小雞崽，還對這個危險的世界缺乏足夠的認識。沒看那只傻麅子都望著這邊眨眼睛：俺就不明白了，咋壹個比壹個傻呢，傻乎乎的小雞崽，還有傻了吧唧的黃鼠狼，送到嘴邊的肉都不知道吃，實在是太傻了——
　　“好奇怪，怎麽壹下子叫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直播間裏忽然有人發表了這種言論。
　　下面立刻跟著有人發言“好懷念那懵懂無知的歲月，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用想，人為什麽要長大呢？”
　　接下來的話題，就紛紛開始追憶童年，似乎許多人都從小雞崽身上，看到自己幼年時的影子，很傻很懷念！
　　最後，田小胖還是叫小白把這只小雞崽給老母雞抓了回去。不料，這小家夥還記道，天天晚上往這湊合，到了後來，田小胖索性也就不管了。
　　這天吃過早飯，大晃出去晃了壹圈，回來報告：“明白叔家裏下大醬了，咱們家也下吧。”
　　這貨純粹就是傻子過年——看隔壁，不過還算知道惦心家裏，田小胖也就表揚他兩句，然後從櫃蓋上把醬塊子搬下來，洗刷幹凈，再掰成碎塊，拿到太陽底下晾曬。
　　正忙活著呢，根嫂子領著小巴拉過來串門，直接就接手了田小胖的工作，這個活計，還是婦女幹起來比較拿手。
　　要說起東北的大醬，那絕對是壹絕。屬於純天然發酵的產物，每家每戶都離不開。
　　壹般都是年前年後就開始烀醬豆子，就是挑選上好的黃豆，放到大鍋裏面小火慢慢烀，通常都要烀上壹宿。第二天再用醬杵子搗碎，然後摔成壹塊壹塊長方體形狀的醬塊子，外面再用紙包裹，放到稍微熱乎點的地方，慢慢自然發酵，這個發酵過程，壹般要持續好幾個月。
　　等到農歷四月末五月初，選壹個好日子，最好是晴天，或者四月二十八，或者五月初五等等，才把醬塊子洗刷幹凈，掰成小塊，晾曬之後放到醬缸裏。再兌上適當的水和鹽，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前期工作。
　　但這遠遠不算完，最重要的工作才剛剛開始，每天清晨和傍晚，家家戶戶都要掀開醬缸，然後開始用醬杵子反反復復在醬缸裏上上下下地搗著，這個過程，稱之為“打耙”，壹般要持續壹個多月。
　　壹邊打耙，還要拿著飯勺子，壹邊把醬缸上面的沫子之類的臟東西舀出去，這樣才會沒有異味。有些人家比較懶，打耙時間短，大醬就壹股臭腳丫子味，難吃死了。
　　醬缸在陽光下慢慢發酵，慢慢醞釀，壹個多月之後，差不多就可以吃了。誰家大醬的好壞不用嘗，只要在打耙的時候壹走壹過，用鼻子聞聞，就能知道好賴。
　　要是上好的大醬，遠遠就能聞到濃郁的醬香，這時候要是從小園子裏摘壹根黃瓜，到醬缸裏稍微蘸點大醬，咬上壹口，黃瓜的清香配上大醬的濃香，那味道簡直絕了，保證妳能記壹輩子。
　　等到了秋天，在醬缸裏還可以腌點鹹黃瓜啦，嫩豆角啦，瓜瓢啦，還有芹菜葉，用紗布包上，扔到醬缸裏面腌著，吃餃子的時候，蘸點芹菜包裏面的湯汁，感覺比蘸醬油有滋味。
　　早年間，物質匱乏的時候，家裏來人去客的時候，醬缸鹹菜也算壹盤菜呢。
　　到了晚上，田小胖也搬個板凳，像模像樣坐在醬缸前面打耙，然後小白就賊眉鼠眼湊上來，大概是瞧著醬杵子比較好玩，磨磨唧唧非要上手，田小胖也只好讓給它。
　　小猴子壹下壹下，還蠻像那麽回事。壹般這活，都是家裏的老奶奶做的，老人有耐心煩兒，坐在那不急不躁，每次要打夠壹千下才結束。
　　老奶奶坐在醬缸前，慢慢地搗著，似乎她們手中搗的不是醬湯，而是流逝的無盡歲月……
　　就在田小胖追憶之際，電話響了，他原來的電話給大晃專門直播，又換了壹個手機。電話是唐圓圓這個小吃貨打來的，說是端午節三天假期，要來吃田小胖。
　　“這次帶不帶旅遊團啊？”田小胖連忙詢問，免得又像上次似的手忙腳亂。
　　“我唐大小姐是白吃白喝的人嗎，估計有四輛大巴，二百人，每人收費五百，我這邊每人要提壹百，剩下的歸妳們。”唐圓圓倒也幹脆。真正算起來，她家的旅行車連出車帶派導遊的，勉強能夠本就不錯了。
　　可把田小胖給嚇了夠嗆：“大小姐，俺們全村也沒二百人，妳這個有點超標啊！”
　　“給妳送錢還往外推，沒見過這樣的。我不管，到時候出現什麽問題，找妳算賬！”唐圓圓幹脆利落地甩鍋成功，然後就掛了電話，田小胖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找包村長他們商量去了。二百人呢，太嚇人啦。不過，好像錢兒也不少。壹共多少了，我算算，是八千還是八萬來著？
　　壹邊跑壹邊低頭算賬，結果咣當壹下撞到大門柱子上，惹得院子裏的傻麅子都大吼壹聲：俺就說他是個二傻子嘛，走路都不長眼睛的。明明四條腿走路才穩當，就算俺現在這樣三條腿也行啊，非要兩條腿走，妳說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