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壹十壹章 我們更厲害

　　退潮壹樣下去的黑武人，迅速的撤回了他們的大營之中，空曠的戰場上只有還在冒著黑煙的石頭。
　　李叱站在城墻上看著這壹幕，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夠真實。
　　最終讓黑武人膽寒的，是黑武人認為的天降隕石，這多多少少讓李叱覺得夢幻了些。
　　可是這不妨礙李叱的開心，只要黑武人退了，不管是因為什麽退的，那麽守城的將士們就不會再增加損失，這都值得開心，無比的開心。
　　這些人，每壹個都稱得上是中原江山的脊梁，倒下去壹個，都是中原民族的損失。
　　“黑武人大概會徐徐而退，不會再有攻勢了。”
　　李叱做出判斷之後，立刻回身吩咐道：“夏侯，安排最精銳的斥候，在今夜以吊籃下城，靠近黑武人的大營看看情況，去的人不要多，以免被黑武人察覺。”
　　夏侯琢立刻應了壹聲：“我現在就去挑選人手。”
　　李叱雙手扶著城墻，看著遠處那黑武人的營地，眼神有些飄忽起來。
　　“讓人……”
　　李叱只說了兩個字，就停了下來，好壹會兒後，他才回頭說道：“讓人準備壹些爆竹……不，是多準備爆竹！”
　　“萬歲！”
　　“贏了！”
　　“我們贏了！”
　　城墻上，歡呼聲大起，猶如壹聲壹聲驚雷，震的天空上漂浮著白雲似乎都要散開了似的。
　　這壹天，黑武大軍決定退兵。
　　不是沒有壹戰之力，他們苦心準備了數月之久的攻城樓車和攻城坡道還在呢，前後只是被寧軍砸壞了三架攻城樓車而已，相對於他們攻城武器的總量來說，這毀了的三架其實影響並不是很大。
　　但是黑武士兵的鬥誌沒了。
　　也不僅僅是那天降隕石讓黑武人徹底失去了勇氣，還有這個已經到來的冬天。
　　如果神和氣候都不站在黑武人這邊，黑武人還有什麽勇氣繼續堅持下去，況且長達半年的攻城，其實也已經消耗掉了黑武人大部分的銳意。
　　壹場戰爭到底多長算長，會讓征戰的士兵覺得厭煩開始抵觸？
　　要看過程。
　　如果這個過程壹直都是在取勝，假如黑武人在十天之內就攻破了北山關，兩個月內就長驅直入到冀州城下，哪怕之後是長達半年對冀州城的圍攻，他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抵觸之心。
　　沒有收獲的堅持，只能是讓人的所有意誌都逐漸崩潰。
　　當夜，黑武人就開始收拾東西了，他們倒也不擔心寧軍會趁著他們準備撤走的時候偷襲，因為寧軍沒有那麽愚蠢。
　　就算是黑武人半年都沒有啃下來壹座邊關，損失了十幾萬兵力，可他們難道會懼怕出城襲擊他們的幾萬寧軍？
　　城外還有壹直都沒有參戰的二十萬鐵鶴部騎兵呢，到了曠野上，出城的兩萬多名寧軍戰兵，會被二十萬鐵鶴部騎兵絞成肉泥。
　　就算是沒有這二十萬鐵鶴部騎兵在，李叱也不可能傻到在終於堅持到了勝利的這壹天，帶著兩萬多人，對將近五十萬黑武大軍發起進攻。
　　寧軍從城墻上順下去的精銳斥候，也只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黑武大營，觀察黑武人是否真的準備退走。
　　大概壹個時辰之後，斥候回報，說是黑武人連夜在收拾東西，拆除營地，應該是真的要退走了。
　　李叱壹夜都沒有睡，壹夜都沒有離開城墻，壹直都在觀察這黑武大營那邊的動靜。
　　等到第二天早上，太陽有些慵懶的從地平線上爬起來的那壹刻，黑武人的營地裏已經有些空蕩。
　　大隊人馬應該是在昨天從戰場上撤下去之後不久就開始退走的，留下壹部分兵力拆除營地，收拾東西。
　　看來，黑武大軍的領兵之人，也已經到了極限，多壹息都不想留在這。
　　李叱沒有貿然派更多隊伍出城，因為黑武人現在做出來的姿態，極有可能是誘敵之計。
　　黑武人還沒有喪失扭轉戰局的機會，戰場上，稍稍不註意，稍稍的麻痹，就有可能導致滅頂之災。
　　假如此時黑武人是裝作退兵，實則在某處安排伏兵，而李叱沒有忍耐住，帶著人去黑武大營裏查看，或是想去取黑武人丟下的物資，就可能會被團團圍住。
　　都已經忍耐了這麽久，還在乎幾天的時間嗎？
　　就這樣，大家在城墻上，用千裏眼看著黑武大營那邊的動靜，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黑武人留下的隊伍已經把大營拆的差不多了，他們只帶走了帳篷，然後壹把火將營寨焚燒。
　　即便是看到了這壹幕，李叱依然沒有派人出城，黑武人燒掉營地都可能是壹種陷阱。
　　直到黑武人的營地被大火燒毀，再也看不到火焰，李叱才安排更多的斥候去外邊查探消息。
　　又兩天之後，斥候回報消息說，黑武人確實已經退走，方圓五十裏內不見黑武人蹤跡。
　　李叱這才分派壹支騎兵隊伍出城，第壹件事就是把黑武人丟棄在曠野上的攻城樓車和坡道都燒了。
　　這些東西沒辦法運到城裏來，拆散了運進來也只是得到了壹大堆木柴，北疆這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在那些攻城樓車和坡道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的時候，北山關城墻上的士兵們，再壹次爆發出歡呼。
　　那是壹種壓抑了半年的釋放，每個人都喊的啞了嗓子，卻還是壹聲壹聲的吼著。
　　爆竹在北山關響起來，像是暴雨落在湖面上的聲音壹樣密集。
　　不少人把鞭炮拿到城墻上來，大家把爆竹點燃了扔到城外，從遠處看起來，城墻上像是有壹片鞭炮齊鳴的瀑布。
　　整個北山關都沈浸在壹種難以名狀的喜悅中，每個人臉上的興奮都那麽那麽濃烈。
　　李叱從城墻上下來，此時此刻，他確實只想找壹個安安靜靜的地方休息壹會兒。
　　半個時辰之後，在輜重營的壹個草料堆裏，他們找到了失蹤了的寧王。
　　躺在幹燥的草堆上，寧王睡的很深。
　　沒有人把他喊醒，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擾。
　　高希寧在李叱不遠處，也在這個草堆上躺下來，這壹次，她忽然間覺得，躺在草堆上是如此的舒服，比躺在床上還要舒服。
　　夏侯琢，淡臺壓境，余九齡……
　　他們壹個壹個的在別的草堆上躺下來，不多時，這輜重營的草料場上，就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
　　這樣的大勝，無論如何都需要壹場慶功宴。
　　因為他們守住的可不僅僅是壹座邊城，還有整個冀州，甚至是整個中原。
　　這樣的大勝，無論怎麽去慶功都不為過。
　　雖然此時此刻，在北山關已經找不出什麽讓慶功宴顯得很豐盛的東西了。
　　還要留下足夠的物資，謹防黑武人在寧軍松懈的時候去而復返，所以這壹頓慶功宴，只是壹頓肉包子，大家都想了很久很久的肉包子。
　　咬壹口，就會順著嘴角往下流湯汁的那種大肉包子。
　　酒每人都有，但每人只有壹碗。
　　不是李叱摳門，而是還不能就這樣認為黑武人的威脅已經完全解除。
　　慶功宴之後，隊伍還是會照常分派，分批當值，每壹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在我們之前，我們中原民族的先輩，也曾經壹次壹次的將黑武人擋在國門之外。”
　　李叱端著酒杯，站在高處，看著下邊隊列整齊的寧軍士兵們，大聲說話。
　　“我們其實可以不驕傲，因為我們做到了的，也是我們的祖輩先輩曾經做到的事。”
　　“我們其實可以驕傲，因為我們做到的，是我們的祖輩和父輩都不曾做到的，他們做過的事，我們做到了，但我們比先輩們做的更牛逼！”
　　李叱舉高酒碗：“我們以幾萬人的兵力，擋住了黑武人的百萬大軍，我們還幹掉了其中的十幾萬！”
　　李叱大聲喊道：“敬英雄們！”
　　“呼！”
　　寧軍士兵們，舉著酒碗整齊的呼喊了壹聲。
　　李叱喊道：“幹了這碗酒，我們都是英雄！”
　　“幹！”
　　幾萬人，同時把酒壹飲而盡。
　　李叱把酒喝完之後，又大聲喊了壹句：“別摔碗啊，咱們還得用呢，千萬不要有這種陋習！”
　　士兵們全都笑了起來。
　　李叱道：“開飯，今天酒我不能讓妳們暢飲，因為我們還要謹防黑武人殺壹個回馬槍，如果黑武人真的有回馬槍，我們還要把他們的槍掰斷了，揉碎了，塞他們嘴裏，告訴他們，老子還在這呢！”
　　李叱大手壹揮：“開他娘的飯，酒不暢飲，飯管夠！”
　　遠處，夏侯琢靠在那，看著李叱，他的眼神裏有壹種很亮很亮的光彩。
　　“妳在看什麽？”
　　淡臺壓境問。
　　夏侯琢笑了笑道：“在冀州城四頁書院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有壹天，我認識的那個有些不壹樣的少年郎，會是肩膀上扛著整個中原的寧王。”
　　淡臺壓境道：“好在是他。”
　　夏侯琢楞了壹下，仔細品味了壹下這四個字，然後笑的更加暢然起來。
　　“是啊……好在是他。”
　　淡臺壓境笑著問道：“妳那碗酒喝了嗎？”
　　夏侯琢點了點頭：“喝了。”
　　淡臺壓境從袖口裏拉出來個小酒壺，給夏侯琢看了看：“我這還有呢。”
　　夏侯琢眼睛壹亮：“妳怎麽會還有酒？”
　　淡臺壓境道：“給妳們的酒都是我主動幫忙倒的。”
　　夏侯琢十分好奇的問：“所以呢？”
　　淡臺壓境稍顯得意地說道：“給妳，給寧王，給九妹，給妳們這些當將軍的，倒酒的時候，我每壹碗都少倒那麽壹丟丟，就壹小口那麽多吧，我就攢夠了壹壺酒。”
　　夏侯琢：“我湊！”
　　淡臺壓境：“妳再喊，妳再喊我不分給妳。”
　　夏侯琢：“無敵的牛皮啊。”
　　淡臺壓境道：“妳是不是硬生生把罵我的話壓回去了。”
　　夏侯琢道：“那不能，我是為了喝口酒，就說不出謊話來的人嗎？”
　　淡臺壓境琢磨了壹下這句話，然後瞥了夏侯琢壹眼。
　　淡臺壓境壹邊喝酒壹邊說道：“妳知道我這事幹的，驕傲在什麽地方嗎？”
　　夏侯琢道：“驕傲在妳不要臉……妳能因為這個事驕傲，就足以說明妳不要臉了。”
　　淡臺壓境嘿嘿笑了笑道：“連九妹那麽不要臉的，居然都沒有想到這法子。”
　　就在這時候，他倆看到余九齡鬼鬼祟祟的過來，倆人連忙將酒壺收起來。
　　余九齡拎著壹壇子酒朝著他倆招手：“快來，我偷了壹壇子酒！”
　　這可把夏侯琢和淡臺壓境給樂壞了，倆人顛兒顛兒的就跑了過去。
　　夏侯琢嘿嘿笑著問：“哪兒偷來的酒啊。”
　　余九齡壓低聲音說道：“妳屋裏。”
　　夏侯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