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0章 楚王府的人，惹不起

　　長孫沖跟鄭海就像是剛剛死了爹壹樣，拉著臉去見王富貴。
　　楚王府雖然有程靜雯和武媚娘在當家，但是她們肯定是不會出面跟渭水錢莊談的。
　　“長孫兄，等會我們得盡量把價格擡高壹點，減少壹下我們兩家的損失才行，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家中的族老們交代。”
　　鄭海這幾天的心情波動，比長孫沖還要大。
　　作為鄭家嫡長子，鄭海的才華和心理素質要比長孫沖還要差那麽壹點。
　　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兩家的合作之中，長孫家壹直占據著主動地位。
　　“鄭兄，妳要是那個王富貴，妳會接受渭水錢莊的擡價嗎？眼前沒有時間等待的是渭水錢莊，不是他們楚王府。真要說起來，我們現在是去求人家收購渭水錢莊呢。”
　　長孫沖雖然不甘心，但是不想等會交涉的時候因為自己內部的原因，搞得王富貴壹個商人在那裏看自己的笑話。
　　“可是……可是我們至少要把這幾天投進去的十幾萬貫錢給要回來吧？前面幾年的那些投入，我們可以當做是打水漂了，畢竟渭水錢莊壹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狀態；可是那十幾萬貫錢可是最近幾天真金白銀的投進去的，如果不是因為百姓擠兌，到時候渭水錢莊是壹片光明啊。”
　　想到那壹車車的金銀銅錢，鄭海心中那個痛啊……
　　整個滎陽鄭氏，壹年也掙不到十萬貫，如今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幾乎就把貞觀十六年全年掙的錢都給填進去了。
　　他怎麽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錢莊裏還有多少錢銀，妳昨天是親自查看過的；頂多再堅持今天壹天，明天就無錢可用了。但是那個儲戶存款被冒領的事情已經愈演愈烈，再加上借貸商家把錢給虧沒了的各種傳言又滿天飛，現在是沒有壹個人願意把錢繼續留在我們的錢莊，這個時候，如果他們發現自己手中的存單已經不能正常的換成錢……妳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長孫沖覺得好心累啊！
　　明明自己已經非常委屈，非常難受，偏偏還要繼續勸說鄭海接受現狀。
　　自己又不是他阿耶！
　　“長安城乃是大唐帝都，那些百姓應該沒有那麽大膽吧。這幾天，我看長安縣和萬年縣的所有警員都上街維護秩序了，那些刁民的膽子有那麽大大嗎？”
　　鄭海很沒有自信的說著。
　　“呵呵，都已經是刁民了，膽子能夠不大嗎？至於警員……妳覺得警員會站在楚王府那邊還是渭水錢莊這邊？適當的混亂，如果對楚王府有好處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盡全力去鎮壓的，到時候禦史們彈劾我們兩家的奏折，估計都能把大明宮給淹沒了。”
　　聽了長孫沖的這話，鄭海久久無語。
　　眼看著快到大唐皇家錢莊的總部了，鄭海才冒出來壹句，“那我們的十幾萬貫錢就打水漂了嗎？”
　　……
　　楚王府有人盯著渭水錢莊、長孫家和鄭家，鄭家、長孫家也有人盯著楚王府和大唐皇家錢莊門口的動靜。
　　那長孫沖和鄭海剛剛出門，就已經有人陸續過來給王富貴匯報動靜了。
　　“王掌櫃，等會妳先別著急跟他們討價還價，讓我去會壹會他們。”
　　狄仁傑這段時間壹直帶著警員在大唐皇家錢莊和渭水錢莊之間往返，將整個事情的經過看的壹清二楚。
　　如今事不可為，長孫家就想那麽輕松的把爛攤子甩掉，狄仁傑覺得怎麽都不能讓他們甩的那麽痛快。
　　“狄郎君，按照側妃娘娘的意思，這事最好是盡快的解決呢。”
　　王富貴有點擔心狄仁傑把事情辦砸了。
　　“妳放心，我知道輕重！”
　　狄仁傑自然是清楚武媚娘的意思的，他也不會跟武媚娘對著幹。
　　只是他覺得在順利的辦完事情的基礎上，讓長孫沖和鄭海記憶更加深刻壹點，還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當長孫沖和鄭海來到大唐皇家錢莊的時候，見到的不是王富貴，而是狄仁傑。
　　這反倒是讓他們松了壹口氣。
　　狄仁傑比他們小，應該更好對付。
　　狄仁傑是進士科的狀元，地位比王富貴高，他們覺得這是楚王府對這事重視的表現。
　　所以長孫沖直接開門見山的把目的給說了出來。
　　“狄郎君，我們過來商討出售渭水錢莊的事情，這事妳能夠做主嗎？”
　　“能不能做主，這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狄仁傑也沒有讓人上茶，就那麽神情平靜的跟長孫沖說著話。
　　“渭水錢莊如今有超過壹百萬的儲戶存款，是大唐第二大的錢莊；不過我們覺得錢莊這種東西，是楚王殿下發明出來的。專業的東西，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所以願意把渭水錢莊轉賣給楚王府。”
　　長孫沖幹笑了兩聲，想到剛剛路過渭水錢莊的時候門口排的長隊，什麽爭吵的念頭都消失了。
　　要是在自己阿耶輔助太子殿下監國的時候，長安城因為長孫家的原因搞出動亂出來，那對長孫家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動搖陛下對長孫家的信任。
　　這絕對不是長孫沖希望看到的場景。
　　“渭水錢莊規模搞得這麽大，我們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裏有那麽多錢財來收購啊，長孫郎君還是繼續辛苦辛苦，把這渭水錢莊繼續經營下去吧。”
　　“不用楚王府出什麽錢財，隨便象征性的給個幾萬貫錢，這渭水錢莊就是妳們的了。渭水錢莊成立以來，包括買地、修建錢莊的建築、雇傭人員等各種花銷，我們至少投進去了五萬貫錢。
　　這段時間，我們又額外的投入了十幾萬貫錢進去。哪怕是不算那些儲戶存款的價值，我們也差不多投入了二十萬貫錢到渭水錢莊，妳只要出個幾萬貫錢，就可以獲得二十萬貫錢的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長孫沖的態度顯得很誠懇，壹句謊言都沒有。
　　事實上，他說的這些消息對於楚王府來說也不是什麽秘密。
　　“既然已經投入了那麽多錢財，要是賤賣的話，多可惜呀，繼續留著唄。”
　　狄仁傑壹點都不著急，今天，他是吃定長孫沖了。
　　可惜就是這家夥是男的！
　　要不然吃起來肯定更加的可口。
　　“狄郎君真會說笑！”
　　長孫沖尷尬的笑了笑，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外面的情況妳也是知道的，雖然只要繼續往錢莊投入資金，熬過了這段時間之後，渭水錢莊的前途就是壹片光明。但是我們覺得錢莊這個行業，由楚王府來掌控就已經夠了，我們做的再好也是比不上妳們的，所以賣掉渭水錢莊，我們是認真的。”
　　“長孫郎君，妳也知道，楚王府如今的攤子鋪的有點大，沒有多余的錢財去收購其他錢莊。長安城中，還有好幾家錢莊的規模也不小，說不準他們願意出更高的價格收購渭水錢莊呢，妳要不先去問壹問，也免得不小心把渭水錢莊給賤賣了，以後後悔啊。”
　　“不後悔，當初那石炭和煤礦礦山，我們不也是低價賣給楚王府了嗎？妳什麽時候聽說過我們有去糾纏不休？賣了就是賣了，契約壹簽訂，壹切就都已經過去！”
　　長孫沖忍不住把十幾年前出手煤礦的事情拿出來說事，心中異常的憋屈。
　　至於狄仁傑說的去找其他錢莊的事情，他提都沒有再提。
　　要是找其他錢莊有用，他還會來大唐皇家錢莊嗎？
　　“不後悔也沒有用啊，妳知道這幾天我們往大唐皇家錢莊運了多少錢財嗎？楚王府庫房裏的存銀都已經搬運壹空了，實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錢財了。”
　　“沒關系，我們白送！壹文錢都不要！”
　　長孫沖咬著牙，吐出壹句自己怎麽也不願意說的話。
　　而旁邊的鄭海則是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已經是他們剛剛商量的可以接受的最差的結果了。
　　這個方案壹拋出來，基本上就意味著兩家之前投入到渭水錢莊的錢財和心血，全部都付諸東流了。
　　“白送啊？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們楚王府壹向是不會幹這種強買強賣的事情，傳出去了，還以為我們仗勢欺人呢。”
　　狄仁傑想到這段時間楚王府面臨的壓力，再看到長孫沖此時的嘴臉，胸中壹片痛快。
　　“不是強買強賣，這是我們自願的！狄郎君要是有這個擔心，等會簽訂了契約，我立馬就可以安排人在《長安晚報》上面刊登壹個聲明，把這個事情給說清楚。”
　　“那也不合適啊，這麽大的壹筆買賣，居然不涉及金錢交易，讓人覺得很不真實啊。”
　　狄仁傑的這話，讓長孫沖開始迷糊了。
　　這是什麽意思？
　　莫非狄仁傑同意花錢去買渭水錢莊？
　　有這樣的好事？
　　“狄郎君，那妳的意思是……”
　　長孫沖試探著問道。
　　“壹萬貫錢，就壹萬貫吧，怎麽也得有個像樣的數字，才能讓人感到這是壹筆大生意啊。”
　　狄仁傑這話壹出口，長孫沖大喜。
　　他都已經接受了免費出讓了，如今狄仁傑開出了壹萬貫的價格，雖然跟最開始他提出來的幾萬貫還有差距，但是已經超出他的意料了。
　　“沒問題！就壹萬貫錢，我們把渭水錢莊的所有東西全部賣給楚王府，現在就可以簽訂契約！”
　　“可以啊，先給錢，我們再簽訂契約咯。”
　　“也不著急，簽訂完契約再給也沒問題，要是楚王府的資金真的比較緊張的話，過幾天再給也沒有問題。”
　　長孫沖難得的大度了壹把，臉上有了壹丟丟的笑容。
　　“長孫郎君，妳是不是對我的話有什麽誤解？”
　　“啊？”
　　長孫沖楞了壹下，顯然是沒有明白狄仁傑話裏的意思。
　　“不要啊，先給錢，再簽訂契約，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那……那也沒問題，那我們就先收錢了，銀票也好，金幣銀幣也好，給什麽都可以。”
　　長孫沖覺得狄仁傑這個人，怎麽有點傻乎乎的樣子？
　　楚王府居然讓這麽壹個人出來跟自己談生意，也真是夠了！
　　“收錢？什麽收錢？我說的是妳先給我壹萬貫錢，然後我們再簽訂契約！”
　　長孫沖：……
　　鄭海：……
　　氣氛壹下子就詭異了起來，長孫沖和鄭海都臉色發青，很想破口大罵。
　　但是，想到了渭水錢莊如今的處境，多拖壹天，就多壹天的風險，他們不敢冒這個風險啊。
　　“壹萬貫就壹萬貫！狄郎君，我現在立馬就讓人去取壹萬貫銀票過來，我們可以先準備契約簽訂的事情了。”
　　如果狄仁傑要訛長孫家十萬八萬貫錢，長孫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大不了魚死網破，大家都別好過。
　　但是只是壹萬貫錢的話，長孫家和鄭家兩家人壹平分，倒也不算什麽。
　　這還在他能夠接受的底線範圍之內。
　　只是這種心情，就跟吃了蒼蠅壹樣難受。
　　倒貼壹萬貫錢啊！
　　他長孫沖折騰了這麽幾年，虧進去了將近二十萬貫，最終居然還要倒貼錢才能把渭水錢莊給賣出去……
　　想壹想都心累！
　　不想再努力了！
　　越努力，越虧錢啊！
　　“沒問題，契約馬上就可以準備好！”
　　狄仁傑也知道做事要適可而止，很痛快的同意了。
　　當天傍晚，長安城的百姓們就在《長安晚報》的壹個角落之中，看到了很不顯眼的關於渭水錢莊轉讓給楚王府的新聞。
　　不過，這個新聞放的再不顯眼也好，並不影響它的威力。
　　長安城所有的勛貴們都知道，這壹次長孫家跟楚王府掰手腕，那是輸了！
　　輸的非常徹底！
　　用《三國演義》裏面的話來說，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很快的，《大唐日報》等其他報紙也都跟進了這個新聞，壹些接了渭水錢莊錢財的商家，也都表示為了讓百姓們能夠及時取到屬於自己的錢財，願意提前歸還渭水錢莊的借款。
　　壹場熱鬧了十來天的大戲，以出乎大家意料的方式收尾了。
　　頗有點虎頭蛇尾的感覺。
　　不過，這卻是讓大家更加清晰的認識到壹個道理。
　　楚王府的人，惹不起啊！
　　血淋淋的教訓擺在那裏！
　　楚王李寬都還沒有站出來，渭水錢莊就已經輸的壹塌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