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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哭泣的鳳凰 by 書吧精品

2018-8-2 06:01

第十四章 “存在就是合理?”
  松開口的蘇梅又張開壹雙胳臂抱緊張雲彪,她的身體離開了床面,緊緊地貼
  掛在男人那厚實的身板下,她在他的胸脯裏顫抖著,情感的潮水洶湧澎湃,淚似
  大雨瓢潑。
  “妳這壞蛋…強盜…妳不得好死…嗚…嗚…妳把人…人家搶…搶到這裏來…
  嗚…嗚…妳這個人心又那麽硬…壹個人就可以跑…跑到這裏來…不要爹…不要娘
  …不要親人…嗚…嗚…就知道…就知道和別人…和別人爭強鬥狠…嗚…嗚…人家
  又學…學不來妳…嗚…嗚…妳占人家的身子…人家沒法不…不給妳…嗚…嗚…可
  妳為什麽還要奪人家的心…嗚…嗚…人家怕…人家真的好怕呀…總有壹天…嗚…
  嗚…總有壹天…人家會和妳壹樣…不得好死的呀…嗚…嗚……”
  女人的哭訴其實是囑托,是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給男人前的壹種深情托付,
  要是平時,張雲彪完全能理解其中的意味,不過這次不知怎麽的,也許是蘇梅這
  壹口把他咬得實在是太痛了,他才聽到壹半,聽到蘇梅說他“不要爹、不要娘、
  不要親人”,先是楞了壹會,就覺得心中升騰起壹股無名之火直沖腦門,只見他
  粗暴地抖落蘇梅抱摟在自己背部的小胳膊,順勢揚起壹只大手掌,要朝她的臉扇
  過去,但看到淚痕滿面的她驚愕中渾身直哆嗦的樣子,他的手舉到半空中就停住
  了……
  其實,他張雲彪也是食人間煙火長大的血肉之軀,不是石頭裏爆出來的孫悟
  空,他也有父母,有親人,可自從被通緝而出逃以來,他就沒敢再和他們聯系過
  ,壹顆遊子之心包裹在孤獨的靈魂中如寒夜裏飄零的孤星。
  他中學畢業以前的人生歷程和蘇梅的沒有什麽不同:在父母關懷和慈愛的目
  光中,背起小書包去上學;在明亮的課堂裏,畢恭畢敬地打開課本,跟著老師朗
  讀飽含深情的課文:“我們偉大的祖國在世界的東方,已經走過了五千年的歷程
  ,她幅員遼闊,當北國已經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時候,南國大地依然是郁郁
  蔥蔥、山花爛漫……”
  中學畢業後,他張雲彪以壹顆赤子之心報名參軍到了部隊,由於表現突出,
  屢屢立功,不僅被選拔到歷來是我軍精銳的特種部隊,成了壹名令親人都為之感
  到榮耀的偵察兵,還被送到軍校去深造,他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的養成、做事的技
  能都離不開部隊的培養和歷練,坦率地說,他對我們軍隊的感情要比蘇梅對警察
  事業的感情要深得多得多。
  這幾年來,多少次在夢裏,他不僅夢見年邁的父母在為不知自己生死而傷心
  流淚,更夢到自己在和這支培養他的軍隊作戰,他甚至夢到當年壹起摸爬滾打、
  現在應該已是師團級首長的戰友帶著老部隊向他沖殺過來……每次從這樣的噩夢
  中驚醒,他都發現自己是壹身的冷汗!
  “上帝為什麽總讓人的命運竟是如此的乖戾?”
  這個疑問常常縈繞在他的腦海,回想當年他用為數不多的復員費作為資金,
  歷盡艱辛創立起了自己頗具規模的公司,也算是商海中的成功人士了,可誰曾想
  後來竟會鬼迷心竅地粘上了毒品的買賣,從此壹發不可收拾,自覺和不自覺中就
  已經跑到了自己曾秉懷真誠、付出熱血保衛過的祖國和社會的對立面上去了,最
  後竟落得個被通緝而狼狽出逃的命運,惶惶如喪家之犬。可已經走到了這壹步,
  他張雲彪難道還有後悔藥可吃嗎?
  經歷了如此巨大的人生變故,投奔到李洪這裏來的他,對個人錢財反而看淡
  了許多,幾乎是心無他念地投入到肩上越來越沈重的責任和工作之中,作為男人
  他不會像女人那樣,費精力去糾纏那些自尋煩惱的心緒,善於面對現實的他每每
  告誡自己“走壹步看壹步,摸著石頭過河”,但這些清晰的意識卻無法消除過去
  的歲月和當前的現實之間巨大的矛盾和反差,無法消除他靈魂深處的不安和憂傷
  ,更可怕的是,張雲彪總覺得那個讓他驚出壹身冷汗的噩夢有壹天會變會現實…
  …
  蘇梅哭訴的話語把張雲彪心靈深處的煩惱壹股腦地就翻了出來,令他的火氣
  壹下就竄了上來,但他那只要打人的手終歸也只揚到半空就停住了,整個人像雕
  塑壹樣定格了好幾秒鐘,最後徑自跳下床,抓起衣物就往身上穿,嘴裏還憤憤地
  念道:“格老子的,娘們終歸是娘們,波大腦小,頭發越長見識越短!”
  不過待穿戴好,他人似乎也平靜了許多,離開前也沒忘了拉過毛毯把壹直心
  驚膽怕的呆愕中望著他的蘇梅那赤裸的嬌軀蓋好,出門時還特地交代壹直守在門
  外的兩個衛兵:“註意裏面,蘇副官要是尋短見,妳們就沖進去,用床單把她捆
  起來。”
  望著張副司令離去的背影,兩個年輕的衛兵奇怪地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當
  門裏猛然傳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啕時,他們又緊張地探進頭去張望。
  在床上哭累了的蘇梅最後睡著了,糊裏糊塗地過了壹夜,現在悠悠醒來,空
  落落的心如大病壹場,以致兩耳對外界的刺激處於麻木的狀態。
  她作為女人來到這個世上,還真沒有壹個男人能像張雲彪那樣在她的心靈留
  下如此深刻透底的印記,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就像壹把銳利的刀,將她從頭壹直
  到腳剖開,讓她從肉體到靈魂去感受究竟什麽是女人,什麽又是男人,尤其是什
  麽是自己。只要這個男人壹出現,她就成了壹汪驚心動魄、無法安定的潮水,她
  的芳心在那飛舞的浪尖上壹下似要墜入地獄,壹下又仿佛要升入天堂,這種體驗
  實在不是她過去所形成的那些觀念所能形容和概括的,甚至想用清晰的意識去理
  出頭緒都很難。
  蘇梅壹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望著蚊帳頂發呆,直到耳膜隱約感受到有密集的槍
  炮聲,像是遠處傳來的,蘇梅才從無頭的心緒中回過神來,她才想起此刻在外面
  ,應該已是炮火連天的戰鬥了,她的神情不由得緊張起來,趕緊從床上爬下來穿
  戴好衣服。
  聽到她有動靜,壹個衛兵就進來給她準備洗漱用品和水,她楞楞地看了他好
  壹會,才開口問道:“外面打起來了?”
  “是…是四連和…和敵人接上火了,都快…快打了兩…兩個小時啦。”看上
  去也就十五六歲的衛兵壹臉稚氣,他還不習慣跟女人說話,舌頭有些哆嗦,更何
  況眼前這位漂亮的蘇副官眼眶還有些紅腫著呢,昨晚她居然敢把在他看來簡直就
  是神明的張副司令氣得連覺也不睡了!
  “離這有多遠?”蘇梅又問。
  “大…大概有二十裏地。”
  衛兵最後擠好牙膏,擰好毛巾,道,“蘇…蘇副官,您漱…漱口、洗臉,小
  趙他去給您拿吃…吃的了。”說完他就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洗漱完的蘇梅根本無心吃飯,想出去看看,卻被剛才打飯過來的小趙擋在門
  口,蘇梅認出他是張雲彪衛隊的,只見他板著臉說道:“蘇副官,剛才張副司令
  特地交代,您壹步也不能走出這個門。”
  “為…為什麽?”
  “他沒說,”顯得很有些機靈氣的小趙按自己的理解,自作聰明地解釋道,
  “大概是昨晚您惹張副司令生氣了,他要關您的禁閉。”
  吃完飯,小趙又進來給她收拾餐具,蘇梅問:“妳多大,跟他…他…張副司
  令幾年了?”
  “十七了,跟張副司令快四年了。”小趙答道。
  “妳是說…妳十三歲就當了兵?!”蘇梅吃了壹驚。
  “不是那樣的,我三歲就參加了。”
  “什麽?!”蘇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壹雙美目睜得溜圓。
  小趙擡眼望了壹下這位“美上司”,解釋道:“我們這裏的軍校有幼兒班,
  我父母在我剛滿三歲時就送進來了,十三歲那年張營長,也就是現在的張副司令
  到軍校裏來挑衛兵,挑上了我,我就壹直跟著他。”
  小趙看到自己的解釋不但沒有消除蘇副官的驚訝,反而讓她那雙好看的大眼
  睛瞪得更大更圓了。
  他卻滿不在乎地說道:“蘇副官,像我這樣的在我們隊伍裏多得很。”
  說完他沖門外那個衛兵叫道:“小鮑,妳進來!”
  小趙平時也沒和女人單獨接觸過,更沒有見過像蘇梅這麽好看的女人,他覺
  得張副司令人長得精神、帥氣,他看上的女人當然也不能不是像眼前的蘇副官這
  樣的美女,別看他比被他叫做小鮑的衛兵顯得老道,其實他心裏壹樣覺得別扭、
  不自在,要不是剛才張副司令交代他要多陪蘇副官說說話,免得她悶著老胡思亂
  想,他寧願跑到門外去幹站著。現在他壹個人跟“天上下來的仙女”——他和同
  伴剛才就這麽評價這位蘇副官——說話,心裏打鼓不說,還總覺得壹直站在門外
  的小鮑這家夥在偷聽、在笑他,所以機靈的他瞅準機會,立馬把門外的同伴也“
  抓”了進來,做個“墊背的”。
  小趙指著進來的小鮑,說道:“他還不到十六,是李營長的衛兵,也是三歲
  時被父母抱到軍校裏來了,比我低兩級。”
  被學長提溜進來的小鮑“嘿嘿”傻笑兩聲,靦腆地低下頭。
  不過也用不了多壹會,蘇梅嬌美的容貌、優雅的氣質和溫柔的態度,以及她
  那美人所天然具有的、對任何男孩來說都是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無可抗拒的親和
  力,讓兩個心無芥蒂的娃娃兵很快就在她面前換了心情,原來還覺得有些神秘、
  高不可攀的“仙女”壹下變成了可親、可愛的大姐姐。
  蘇梅好奇地問道:“妳們這麽小就離開了父母,他們舍得啊?”
  兩個娃娃兵相互看了壹下,還是小趙答道:“嗨~,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
  反正到了軍校裏,吃公家飯,穿公家衣,有人照顧,看病不花錢,比在家裏好得
  多,每個月還能從公家領壹個人的口糧回家。再說我們這裏是個男的就都算是兵
  ,只要不超過六十歲,平時要參加訓練,打起仗來要隨叫隨到,這還是老司令幾
  十年前立下的規矩呢。”
  聽小趙這麽說,蘇梅不知道按國內過去號召的“全民皆兵”來理解是否準確
  。
  蘇梅想起來這裏的路上在車裏想到的問題,她想問問這些娃娃兵自己是怎樣
  看的,不過她不忍心對他們用“被打死”這個詞,就小心地挑著字眼:“那妳們
  覺得是下連隊去當戰士好呢,還是給首長,也就是長官當衛兵好呢?”
  “當然是給長官當衛兵好啦。”小趙答道。
  “為什麽?”
  “當長官的衛兵夥食好,軍服漂亮,裝備也好,您看看我們這身行頭,往街
  上壹走多神氣,那些女孩子個個都羨慕地看著我們。”小趙說得快活起來,“當
  然,最主要的是長官能挑上妳,說明妳有本領,像我,當年張副司令挑了我,沒
  挑上他,”他指了指身邊的同伴,“就說明我的本領比他強!”
  “妳吹牛!”這下小鮑急了,嚷道,“那是因為張副司令去挑時嫌我年紀小
  ,第二年李營長去挑時,第壹個看中的就是我,我們38營是全軍精銳中的精銳,
  王牌中的王牌,走在街上哪個不向我們伸大拇指?!哼!”
  “餵,我說小老弟,妳別忘了,當時張副司令去挑我時,也是38營的營長,
  38營是我們張副司令帶出來的!”
  看著兩個娃娃兵竟壹個不服壹個地自顧爭了起來,和她問題的初衷大相徑庭
  ,蘇梅有點哭笑不得,誰叫自己對兩個心無芥蒂的娃娃拐彎抹角地問問題?於是
  她趕緊制止道:“好了,好了,妳們都很優秀,不要爭。”
  兩個娃娃兵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火”了,就都紅著臉趕緊閉嘴。
  蘇梅又問:“妳們都有兄弟姐妹吧,他們現在都做些啥?”
  “我們家兄妹五個,”小趙答道:“哥哥現在在第15營,是個連長,弟弟還
  在軍校裏,姐姐出嫁了,妹妹在總部醫院裏當看護。他,”小趙指指小鮑,“有
  兩個兄弟,都在當兵,還有壹個姐姐,也嫁人了,和我們家差不多。”
  “妳們都當兵了,家裏的地誰來種呢?”
  “家裏的地其實也沒什麽活,”小趙笑道,“就是每年農歷的八月份,要到
  山坡上去點種子時忙些,這時候壹般也不會有什麽戰事,我們可以請幾天假回去
  幫幫手,壹個多月後等綠苗開花前再去除壹次草,別的時候根本都不用管,等著
  第二年開春去收就是了,收獲時如果人手不夠,可以提出申請,讓公家派部隊去
  幫收,反正收下來的都是賣給公家,部隊幫收又不收費。”
  “那是妳們家,”這時小鮑插嘴道,“我們家可舍不得讓公家去幫收。”
  蘇梅已經反應過來他們種的都是罌粟了,而剛才發問時,她腦子裏想象的還
  是像國內農村那樣的情形。
  “為什麽?”小鮑的插話讓她不由得又問了壹句。
  “因為公家派部隊去幫收雖然不收錢,可剩下的籽也就歸公家了,這些籽曬
  幹了可以拿來榨油,能比芝麻多出壹半的油呢,這些油又香又好吃,拿到集市上
  去賣還可以換錢。”小鮑解釋道,“小趙他們家有錢,不再乎這個,所以他們家
  年年都讓公家去幫收。”
  “那妳們家因此能多得多少錢呢?”這是小趙在問小鮑。
  “這個嘛,要看行情了,每年的油價都不壹樣……”
  兩個娃娃兵自顧地對答起來,完全沒註意到他們漂亮的蘇副官已經走神了,
  他們接下來說的是什麽她已經充耳不聞了。
  蘇梅又在自己的思緒中翻騰,她想著在國內,耳聞目睹了毒品對人、對社會
  的種種危害,人們都談毒色變,為了禁毒,政府花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每次
  行動都如臨大敵;可在這裏,人們對罌粟的態度就如同國內的老農在盤算自己的
  水稻,種植罌粟是這裏的人們賴以生存的經濟基礎。她從事緝毒工作時,從來都
  認為這是在為社會鏟除罪惡,其正義性根本就是無可懷疑的,可現在,跨越了兩
  個不同生態的社會,她才意識到原來那些天經地義的工作不過是必然要發生沖突
  的兩個社會間,壹方對另壹方的防衛而已,就如古時候以農耕為生計的漢民族為
  防衛靠遊牧、圍獵和掠奪為生的匈奴而修築長城……
  警察說:“有罪必辦!”
  而哲學家卻說:“存在就是合理!”
  聯想到自己和隊友們的命運,難道也要理解成這所謂的“合理”的壹部分麽
  ?
  天啊,這個世界是怎麽回事?!
  小趙和小鮑搞不明白這位漂亮的蘇副官本來好好的,怎麽說著說著,忽然就
  變得楞楞的了,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好像又要流眼淚似的?要是她真的又要哭個不
  停,讓張副司令知道了,以為是我們氣哭的,因此怪罪下來,那咱哥倆可就“慘
  ”了!
  兩個娃娃兵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都不
  約而同地站起來溜了出去,看來這女人是越好看就越難伺候,以後咱哥倆還是少
  惹她為好。
  機敏的小趙還特地跑去作戰室,忐忑不安地跟張副司令匯報了“情況”,不
  想張副司令卻笑道:“不關妳們的事,妳回去吧。”
  “這兩個傻小子還指望自己能搞明白女人的心思?!”看著小趙壹頭霧水,
  怏怏離去的背影,李向前忍不住笑道。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個娃娃兵還真的對這個“好看不好惹”的蘇副官“關了
  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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