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臨回來前，劉的父母讓我到他家吃飯，劉的媽媽給我拿了壹塊真絲布料，說自己不能穿真絲的衣服，讓我拿回去給媽媽，看看媽媽能做不，又給我壹盒茶葉，讓我帶給爸爸，說是別人送的，壹年也喝不完，怕到明年就不新鮮了。又拿出幾盒各種補品，說在農村這些東西不好買到，也不容易買到質量好的，讓我帶回去給父母。

　　我堅決拒絕。無親無故，怎麽能受人之恩呢。況且我覺得他們喜歡我，可能是他兒子的原因。這讓我有壹點惶恐。我和他兒子，五次見面，又在我當時的情緒之下，根本還談不上感情，他們不必對我這麽好，我也不是眼皮淺的人，如果有感情，沒有物質我也壹樣會愛他。所以我堅決不接受，因為實在找不到接受的理由。

　　劉的媽媽說壹見我就覺得有緣份，她壹直想要個女兒，讓我給她做幹女兒。

　　這真是不好拒絕，好在我也喜歡他們壹家人，倒不勉強。但東西我堅決不收，我從小家裏再窮，父母也不讓我拿別人壹點東西，我受的是自尊自愛的教育。

　　受人手短，這壹點時刻提醒著自己。他的媽媽生氣了，說我不象她女兒，老人給的東西壹定要拿著，我說我不要是因為我父母也用不上這些東西，在農村沒有機會穿真絲的衣服，也不容易打理，他們壹輩子喝涼白開，喝不慣茶葉。那些補品他們也用不到，因為他們不到五十歲的人，粗茶淡飯的，身體很好，根本不需要補充營養。倒不如留下來，妳們送人，或者自己用。那時劉的父母都已經五十出頭了。

　　沒有拿他們的東西，但對他們的愛，我接受了。

　　壹個人的成長，壹定是經過很多人的幫助。我是這樣，出生在農村的，能夠成為現在的樣子，和很多人對我的幫助分不開。現在想想這些人，心裏仍然感激。

　　出發前給高中同學打了電話，坐四個小時的火車到達家鄉的縣城，這裏離老家還有四十多公裏的路。縣城高中是壹所省級重點中學，我們那壹屆的升學率是70%.留在縣城工作的高中同學有十幾個，有的沒有考上大學，有的讀的大專已經畢業了，有的已經大學畢業分配回縣裏。有的也考了研究生，暑假回家。有壹個已經結婚生子了。三個同學到車站接我。然後壹起去吃飯。

　　四年時間同學們的變化不大。高中時的同學情誼很深，我是團支書，很有壹群小死party.我住校，我的同學從家裏帶菜和水果給我，那麽真摯的友誼！

　　這些同學現在還在同學錄上聯系著，打電話的時候還非常親切。前幾天壹個同學給我打電話讓我給她寫信，我告訴她現在都打電話了，寫信幹什麽，她說妳答應過我每年都要寫信給我，去年的指標妳還沒完成呢。

　　在壹個醫學院畢業的同學家裏住了壹晚，第二天啟程回家。

　　父母壹生都生活在農村。他們身體很好，只是前幾年媽媽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打麻藥，留下了腰疼的後遺癥。父母都是任勞任怨的人。有病痛也不多說，只是溫和地看著我，看著這個他們壹生疼愛的寶貝女兒。

　　我還有個姐姐，縣師範學校畢業，嫁到幾十公裏以外的鎮上，姐姐教書，姐夫開了壹個摩托車修理店，生活還算富足，我上大學也是他們資助了很多。

　　有父母在就有家。女兒壹生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陪了父母五天，我只在哥哥那裏請了壹周的假。

　　爸爸媽媽什麽也不讓我做，沒事就盯著我笑瞇瞇地看。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考上了研究生，我是村裏第壹個大學生，現在又是第壹個研究生了。他們都來看我。父母得到的精神上的滿足遠遠超過他們為了養我長大成人所經歷的艱辛。他們很知足。我給他們留了壹千元錢，告訴他們我能賺錢了，又把給媽媽買的鈣片，止痛藥，營養品和襯衫拿出來。媽媽高興地穿上襯衫，美滋滋地接待著來訪的村民。來人就告訴他們我家老姑娘考上研究生了，還有工資呢。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再努力再辛苦都不多余，我應該更好地對他們。可他們要的並不多。

　　村裏很多人家有了彩電，媽媽喜歡看電視，姐姐去年給家裏買了彩電，但接收效果不好，我回家給媽媽重新買了天線，裝好，電視清晰多了。媽媽笑得那個開心啊。

　　我和媽媽去地裏摘豆角黃瓜西紅柿，媽媽知道我最喜歡吃西紅柿，誰也不許動，都給我留著。姐姐家四歲的侄兒前些天和姐姐回家來住過幾天，說姥姥偏心，什麽東西都要給小姨留著。其實媽媽只給我留了西紅柿。我小的時候放假就去放家裏的豬和鴨子，晚上放學的時候放下書包先到地裏打壹麻袋豬草回家。還在鎮初中上學的時候，放學後幫媽媽賣過菜。我家沒有男孩子，壹向讓村裏人看不起，但現在，我的父母是村裏最受尊重的老人。

　　爸爸媽媽現在每年會來看我，住不久，也住不習慣，嫌到處花錢。還是老家住著自在。現在他們在老家每個月有我們姐妹給的錢生活很好，是全村人羨慕的對象。地已經不種了，包出去，他們也不吃地裏產的糧食了，買大米吃，老兩口也吃不了很多。他們生活現在很舒適，只是農村醫療條件不好，這壹點我們很擔心，姐姐想把他們接到鎮上去住，他們不願意，壹輩子在農村，不習慣離開土地的生活。

　　回去的時候去姐姐的鎮上住了壹晚，給侄兒買了衣服和書包文具，小家夥虎頭虎腦的，非常可愛。

　　姐姐比我大四歲，上次寒假說把男朋友帶回家，沒有下文，爸爸媽媽沒問什麽，我都和姐姐講了。姐姐問我現在怎麽樣，我說還沒有呢，看看再說吧。也把劉的事講給她聽，姐姐說最主要是這個人心要好。姐姐也和我講，性生活在夫妻中很重要。我說我知道。

　　回到學校，給哥哥打了壹個電話，他讓我去他的父母家。我正好帶了媽媽在家親手做的大醬和晾的幹菜，準備給他們送去。

　　按門鈴，聽到來開門的聲音，打開門的瞬間，我驚訝得張大嘴。

　　是劉，他居然回來了。

　　他就開著門看著我，笑著，他笑起來的眼睛彎著，很好看。穿著壹件白色短袖襯衣，西褲，完全是另壹種樣子，不象軍人，顯得彬彬有禮。

　　我驚呼：妳怎麽回來了？

　　劉：這是我家，我怎麽不能回來。

　　我：這是我家，不是妳家，妳回大連去。不信妳問幹媽媽。

　　劉：那也是我家，妳現在要叫我哥，叫我哥才讓妳過去。

　　他有壹米七四，長得結實勻稱，身上的肌肉塊壹塊壹塊的。壹只手撐著門框，很象那種霸道的放學攔路的小混混。我不理他，試圖從他手臂下面鉆過去，他趁勢抱住我，那種男性身上的氣味令我暈眩，他的手臂無意中碰到我的胸，隔著夏天薄薄的衣服，他的體溫傳遞過來。我的心狂跳起來。這是我第壹次對他產生奇妙的感覺，他的手急忙拿開，我向後退壹步，他隨手摟著我的肩膀，我擡起頭看他，他的眼睛亮亮的，臉很紅。不知是因為要阻擋我的掙紮還是因為剛才的身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