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地相思之苦由此開始。經歷過相思的人都知道那樣的感覺。甜蜜又有壹點酸楚，時時地想起他，又不能立刻和他在壹起。甚至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壹個人抱緊自己的肩膀，體驗那種失落和空虛。

　　那壹段時間和劉的愛以及性愛，都是我生命中很清晰和真實的壹部分，它們很真，也很完美。臨走的時候劉和我整晚在壹起，做愛的過程，因為有他，有他給我的高潮的感覺，每次都會想著他讓自己達到壹個又壹個高潮，第二天在電話裏告訴他，他興奮地說我是小妖精，小色女。然後告訴我他也想要我，他想我的時候就會沖動，會想著我叫著我的名字自慰。兩地相思，用煎熬形容真的合適。

　　蕾也上班了，剛開始工作的新奇感讓她很興奮。經常打來電話說壹些工作上的事，很久不到我這裏來玩，有壹天忽然來了。告訴我，她和於分手了。並沒有太多傷心。我看慣了分分合合，但也不希望朋友的戀情這麽不可靠，感覺到很傷感，她笑我：是我失戀，又不是妳，倒好象妳比我還難過。來尋求妳的安慰，真是壹個錯誤，失敗。

　　我現在盡量保持平靜的心去思考這些事，我想是什麽使我們失去對初戀的忠誠。欲望，不是理由，我們知道控制和引導身體的欲望，也有時會屈服於它，但我們壹定是愛過。每壹滴眼淚都是真實的，裏面含了傷悲和苦痛。初戀，是人生麥田中第壹顆麥穗，懂得挑選，而且運氣好的，就只要保存好這壹個就是，而過早拾起的，面臨第二次選擇的時候，就會後悔，因為有選擇的權利，所以放棄。

　　無論如何選擇，自己不後悔，就是最好的。

　　因為有外地同學來出差，本市的幾個同學又聚了壹次，這次是同系的學生聚會。包括在本市讀研的，大部分同學過來了，因為剛結束學生生涯，還對學生生活很留戀。城沒有來，人多，坐了兩桌，嘰嘰喳喳地互相通報情況，以及沒來的同學的情況。

　　忽然有壹個同學提起城，說這小子不知怎麽縱欲，聽說得了腎炎，進了醫院，不知重不重，問有沒有人去看過他。其他人不說話，都看向我。

　　我的心壹下懸起來。我知道這個人和我無關了。但我還是牽掛，這牽掛來得毫無緣由，但確實有。我的心砰砰跳，故做平靜地問：是嗎？怎麽就得腎炎了呢，這個病聽說不好治，聽說在哪個醫院了嗎，有時間我們去看看吧。同學們又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在市中心醫院，再怎麽講也是同學壹場，該去看看。

　　飯也沒吃好，惦記著這件事，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麽總是蒼白，瘦，而且做愛的時候持續的時間很短，不知他和欣在壹起，欣是否有過完整的性愛。

　　大家散了以後，蕾握著我的手，我送她出學校。她問我：妳去看城嗎？我沒有猶豫地回答：去看看吧。蕾說：聽說是欣在照顧他，不知她什麽態度。我說我沒態度她憑什麽有態度，我認識城的時候她算老幾？那壹刻心裏的委屈變成眼淚流出來。我不知道是因為牽掛城，還是恨他的無情和我的這種牽掛。蕾拍拍我的手說：別哭了，再怎麽說他們現在在壹起，應該是欣問妳算老幾，我恨恨地：算老大，怎麽還有個先來後到呢。蕾說好好好，算正宮娘娘，只是被打入冷宮了。

　　我氣得掐她，也不哭了。本來就是這樣，我也沒有理由和欣爭，如果她不希望我去看城，我也沒必要打擾他們的生活，只是當時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我無法控制情緒。

　　沒想到的是，居然是欣先來找我。

　　那天剛回到宿舍門口，門衛老伯喊：亞，有人找妳。欣從門衛室走出來，瘦了，有黑眼圈，應該是照顧城留下來的。還穿著那條藍色的裙子，令我想起那天的情景。心中有恨。欣是壹個老練的人。而且為今天的開場白，不知演練過多少次。她大方地伸出手：亞，我早就想來找妳了。我和她握手，說，我以為妳會內疚。妳來找我是想和我做朋友嗎？看著來往的同學，欣說：出去談吧，這裏不方便。

　　學校附近的小咖啡館。對面坐下來。欣說：我想妳應該恨我吧。我應該說對不起。但壹直沒有機會，今天主動過來，請給我這個機會。欣的坦誠和自責壹下子擊中了我，我的心裏升起了委屈，但是，立刻原諒了她，我委屈了，妳應該知道，妳要有個態度，別的，我不需要，妳喜歡就拿走好了。雖然愛情不能轉讓，但我被背叛了，總要有個安慰才好。

　　欣告訴我很多城的事，包括他的家庭，他有壹個白癡的哥哥，媽媽左腿殘疾，城上初中的時候住在鄉中學的宿舍，宿舍又冷又潮，得了腎炎，壹直沒有治愈，他很小就自己打工養活自己，補貼家用。城的性格不太合群，是因為他壹直不能坦誠面對這些。這些，城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只知道他家在農村，有壹個哥哥沒有結婚。

　　我當時的感情特別復雜，心疼城，壹個農村小男孩，這麽坎坷，重擔壓在肩上，從來沒在我這裏哼壹聲。又特別憤怒，城妳為什麽不對我說？為什麽這麽不信任我？難道妳認為我不能和妳壹起面對這些，不能壹起用雙肩來承擔未來嘛？

　　我委屈極了，城妳為什麽要騙我呢？我不會因為妳家庭的原因而放棄感情，難道在妳眼裏，我就是壹個追求名利和財富的女人？我的眼淚流下來。

　　欣說妳不要激動。他說妳不知道這些，但他對我說了。因為他覺得妳也是農村孩子，沒有經歷過這些，不想讓妳知道太多，而且他追求妳，他也只是壹個小男孩，有時不敢把家庭的情況都說出來，後來想說，又怕失去妳，更不敢說。但我們中間，是我追求他，他什麽都願意講給我，我也心疼他。另壹方面，在當時看來，他和我在壹起，比和妳在壹起，光明得多。至少我們在壹起生活，他的工資都是寄給家裏的，而我們的花費，都由我的工資支付。這壹點，無論如何妳當時做不到。聽上去很殘忍，但現實就是這樣，我和城討論過這些，他愛妳，也愛我，我不想和他分享妳的愛，我不想騙妳，他說會慢慢把妳忘掉，只是需要時間。但沒有想到，他會病情加重住院。

　　我憤怒：妳為什麽不照顧好他，為什麽讓他住院？

　　欣也憤怒了：亞妳這話對我很不公平。我愛他，也為他付出，我沒有壹點自私的想法，但生病是客觀的，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我的父母也只是小鎮上的貧民，我也是靠雙手來養活自己的，在愛情裏沒有誰更高貴，他憑什麽就要我養活？我愛他照顧他是我心甘情願，不是責任。

　　沈默了壹會，欣說：好了，不要激動，這些，妳想想就會理解，妳是壹個很聰明而且善良的女孩子。我說妳不用說這些，我聰明，但我不想善良，因為面對傷害，善良只是壹種縱容。欣說：那妳再想想吧，也許我今天不該來。我看著她背上包走出去，心裏想：不要原諒她，不要原諒她，她曾經使妳那麽痛苦過。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館門外，我沖出去喊她。她回過頭來，對我笑了壹下，說：還是城了解妳。我又恨，城，妳憑什麽利用我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