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們打完球，來找我壹起去吃飯。我已經累得頭昏眼花。匆忙吃過飯就回教室做作業。

　　周日下午穿上哥哥送的衣服去醫院。城看上去好多了。看見我很漂亮，心情也開朗很多。他說家裏還不知道他的事，有幾個同學也來看過他。他準備再過壹周如果情況好就出院了。我仍然陪著他到醫院的花壇裏轉壹轉，我扶著他，開著玩笑，他的情緒好起來。我問他欣怎麽樣。他說很好，他說他覺得當初選擇和欣在壹起，真是福氣。但也給欣帶來很多麻煩。我安慰他不要這樣說，欣覺得快樂就可以了。也許是她樂於如此。我等到晚上欣過來。讓欣給我打壹張借條，寫明借我兩萬元，因為我的錢也是借的。看著欣和城之間很親密，也算是患難了，祝福他們吧。

　　晚上回來，感覺真是累。資料翻譯完快十點了，真想壹頭倒在床上睡下去。

　　回宿舍的時候，門衛大爺說有幾個電話找妳。我說知道了，跑出去給劉打電話。

　　劉著急地說：怎麽壹直沒回來，這麽晚，我說在自習室，他說要註意安全，我以前給他講過露陰癖在樓裏騷擾的事，他很擔心。我說沒關系的，最近特別累，我得去睡覺。他說妳去家裏，家裏也打電話讓妳去吃飯，我說有時間吧，我還有壹件事沒和妳說呢。劉說快去睡吧，有時間再說。

　　人太累了，壹點情欲也沒有，對劉的聲音也不敏感，以前他在電話那端和我開玩笑的時候都能得到我的應和。我現在真是變成壹個性欲低下的人了。先管不了這些，還債要緊。

　　中午回宿舍，門衛大伯喊：亞亞，妳哥哥來電話，讓妳去他那壹下。大哥從來不給我打電話，可能有資料要我加班吧。

　　下午下課後去了大哥的公司。大哥壹臉平靜地看著我。問我：亞亞，也許我不該問，但妳壹定要相信，我做為大哥有必要關心妳。妳能告訴我妳借的錢用在哪了嗎？

　　我說是壹個同學。得了腎炎，住進醫院。大哥說是普通同學嗎？我說是。他說為什麽借這麽多？我說他已經沒有別的人可以借了。大哥盯著我，說：我能相信妳嗎？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大哥，妳可以相信我。當時我覺得我和城就是普通同學，也許因為有過感情而多壹些同情，但我對城已經沒有愛了。大哥嘆了口氣，說，亞亞，妳的人品我知道，妳不會騙我。不過妳壹定要記住，我希望這件事，妳能和我弟弟溝通壹下。我是他的親哥哥，感情上我不希望他受傷害。我心裏壹陣緊縮，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懷疑我？怕我把錢用在自己的身上？覺得我貪財？大哥壹直那麽平靜，我雖然無愧，自己卻象壹個做錯事的孩子壹樣先緊張起來。可能是怕失去大哥對我的信任。又無從解釋。這件事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回來的時候，心緒很亂。給劉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說城病了，他女朋友來找我借錢，我借給他兩萬元錢。劉楞了，電話裏半天才反應過來。說沒關系，妳覺得這樣辦好就這樣辦，不過，妳這錢是哪來的？我說我借大哥的。沒和大哥說城的事，他說不用說了，回頭他再問再說吧。他壹定是想照顧我的自尊心。劉問妳這些天特別忙就是這件事嗎？我說是的，而且要還大哥的錢，工作量特別大，導師那裏的課題也很麻煩。他說妳別煩心了，都會好起來的，可惜我幫不上妳的忙。

　　電話打了半個小時，心裏的重擔卸下了。有了劉的理解，心情舒暢多了。

　　我沒想到嫂子會來找我。自從城的事發生以來，頻繁接待令我措手不及的訪客。

　　宿舍沒有別人，我和嫂子坐在對面的鋪位上，她仍然風姿綽約。只是表情凜凜的。她說亞亞，知道妳很忙，來找妳有件事，需要妳重視起來。我當然重視，嫂子平時也不來找我，話都不多說壹句的。但看她的表情，我的親近的感覺再找不到出口。我說好的嫂子妳說吧。她微微壹笑：我希望妳不要再做壹些妳們這個年齡的人不顧及自尊心做出的事。我壹驚，這話從何說起。嫂子說，妳的同學，那個叫蕾的，經常打電話約妳大哥，妳大哥是壹個意誌堅定的人，不會喜歡這種風騷的女人。但受不了這樣的勾引，我看到他手機上和蕾之間發的信息，太過分了。如果她壹意孤行下去，我會讓她很難堪。妳應該知道壹個女人扞衛自己愛情和家庭的時候，會不顧壹切。

　　我蒙了，蕾風騷？勾引？發信息？這從哪說起的？既然大嫂說她看到了信息，那壹定是有了。蕾妳怎麽這樣不聽話？我替蕾自責，但我不願意聽大嫂這樣評論蕾，從小我都在和風細雨式的家庭教育中長大，沒聽過這麽惡毒的評價，而且是對自己親近的人。就說：蕾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我了解她，可能是個玩笑話，大嫂妳是不是想太多了。大嫂憤怒地說：亞亞，這個時候，我證據確鑿妳還替她說話，妳眼裏有沒有我這個大嫂？妳是希望我們家庭破裂？如果我和妳大哥分手了，妳們就可以隨便騙妳大哥的錢？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們天天在壹起，打網球，吃飯，真瀟灑。妳在中間的角色妳自己知道，妳壹直在幫他們聯系，掩護，這和壹個拉皮條的有什麽區別，我小叔子沒有錢，妳想借他大哥的力是吧？那也不能拿妳大哥的錢去貼小白臉，妳別以為妳大哥發的工資是妳應該得的，妳翻譯的資料根本就不重要，那就是他大哥替他養著妳呢，吃人家的飯還要背叛人家，這就是妳們這壹代大學生？妳自己要自重壹點，妳和那個男的什麽關系我都很清楚。如果妳不收斂壹點，我會告訴弟弟。

　　我頭嗡地大了，這都什麽和什麽，誤解人沒有這樣誤解的吧，她也是大學畢業，怎麽說出這麽惡毒的話來，她怎麽會這樣說我，什麽叫小白臉，什麽叫騙大哥的錢？她怎麽什麽都知道？跟蹤大哥？太可怕了。我氣得渾身發抖，猛地站起來，指著她：出去，妳給我出去，我不認識妳，潑婦。我拿起壹本書，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扔下兩張照片，走了。照片上是我和城在壹起哭的場景，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頭搭在我的肩上，背景是醫院。

　　現在想想還不寒而栗，她把世界所有的女人都當成了敵人，她怎麽會心理扭曲到這個程度？

　　現在想想，能理解她，當壹個女人面對另壹個顯然占優勢的女人的威脅的時候，為了保住自己現有的壹切，從本能上來講也會不遺余力地去做壹些事。甚至撕破臉，變成另壹個自己，回頭自己看看都覺得陌生。但我仍然無法原諒她。

　　我咬牙切齒，誰都恨，我恨蕾不爭氣，還去和大哥聯系。恨城得這個病，恨他當初離開我，恨欣，既然妳當初死活搶走城，為什麽不能承擔救他的責任。恨大嫂，妳有什麽權利這樣侮辱我。

　　心裏撕心裂肺地疼。趴在床上大哭。哭過了，不恨了，覺得事情沒有想象中這麽壞。我還得去問問蕾怎麽回事，大嫂說這些話就是嫉妒，如果蕾真的做了什麽，那是蕾的原因。不能只責怪大嫂。只是我覺得這個女人很KB,會用這些手段。還會拍照片，和偵探差不多。最近看了壹個電視劇叫《中國式離婚》，我就理解了大嫂的行為。但她不能隨便推測我，更不能侮辱我。壹個女人可以變老，但不能變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