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節 商人的權利

　　雲燁很忙，他只有把壹切理順之後才可以脫身，李恪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蓋房經驗，再讓他尋找四位誌同道合的學友組成壹個群體，相信會有更好的效果。
　　所以雲燁把興化坊的圖紙扔給他之後，就不再理會，這次興化坊的房子和書院的小樓除了結構有壹點差異之外，就是多了室外景觀設計，有離石先生坐鎮，雲燁沒有什麽不放心的，雲家雇傭的人力已經開始清理工地了。
　　麻煩的是皇宮這塊，每日進出的人手有著嚴格的控制，每人壹個號牌，沒有號牌想隨意進出的會被拉到衙門裏治罪，進出手續繁多，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雲燁很擔心地基能不能如期完工，好在那裏原本就有壹個小山包，公輸家早就考慮到工程的龐大，抱著能省壹點，就省壹點的念頭全盤為雲家考慮。
　　公輸甲作為工頭，在弄清楚山包的土質之後，很滿意自家的設計，那個山包可以利用。作為壹個行家，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唧唧歪歪，而雲燁恰好扮演了這個不光彩的角色，壹會兒嫌棄現場太亂，裝土的竹筐扔得滿地都是，很不安全，壹會兒嫌棄幹活幹熱了的工匠們居然打赤膊。
　　在所有人忍耐了壹個時辰之後，無所不能的雲侯被請出工地，按照公輸甲的說法：“雲侯壹片拳拳之心俺們都知道了，聽聞長安市上今日熱鬧非凡，雲侯何不前往壹觀？”
　　雲燁知道自己有些多余，可是他又不敢出皇宮，全長安的商人都在皇宮外面等著他，聽老莊回報，連胡子都有。
　　地主老財悶聲發大財撈名聲，絲毫不顧長安市上幾千家商戶的辛苦，給陛下蓋宮殿憑什麽只有勛貴家裏的店鋪得到好處，俺們平民百姓家就活該在旁邊看著？
　　有好處大家壹起撈，陛下不光是妳們勛貴家的陛下，也是俺們的陛下，憑什麽皇家的牌牌只許妳們用，勛貴家裏能把貨物兩成價格賣給陛下，憑什麽俺們就不行，俺們壹文錢都不要，只要允許俺們也用皇家的名號，東西這就送過來。
　　李承乾在皇城上看著黑壓壓的壹大片人笑的直打跌，跌跌撞撞的跑回太極宮，把事情原委給李二和諸位大臣講了壹遍，朝堂上立刻就開了鍋。
　　眾文官剛剛還義正詞嚴的彈劾雲燁不顧皇家顏面，私自把皇家名號讓商家使用，對皇家的聲威是壹個極大的損害，結果被有利益牽扯的勛貴們劈頭蓋臉的壹頓駁斥，正要發怒，現在聽到如此趣事，壹個個忽然都閉嘴不言了。
　　百姓爭先恐後得要免費為皇家修宮殿，這是歷朝歷代從來沒有過的事，且不論他們的出發點如何，就這壹片心意，就足以說明李唐皇室是如何的得人心，還彈劾什麽呀，沒見皇帝陛下的嘴都笑得快合不上嗎？勛貴們喜笑顏開，工部官員面如土色，這樣下去，雲燁連三萬貫都不用不完，就可以把壹座恢弘的宮殿建起來。
　　“哦，既然是雲燁惹出來的亂子，那就讓他自己處理吧，百姓們壹片好心不可違逆，朕前些天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看來我大唐民心可用，這座宮殿建好之後就叫萬民殿，以彰萬民之心，太子可代朕感謝百姓們的深情厚誼。”
　　躲是躲不掉了，雲燁總要出宮的，更何況李承乾就帶著皇帝陛下的口諭，讓他解決這件事。大唐的商人按照後世的標準全都是模範，不要說宰客這種事情，就連以次充好這種在商家看來很普通的事也沒有壹例。說是蜀中的錦緞，就絕不會是揚州的，說是南山的竹筍，它就絕對不會是西山上的。
　　雲燁開始抱怨這個人心純潔的時代，連壹家讓人挑毛病的商家都沒有，讓他如何選擇。
　　商人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壹群人，對信息的敏感性是最強的，每個人心裏都有壹桿秤，孰輕孰重掂的最是清楚。
　　牙行古已有之，他們也知道亂糟糟的不是處理事情的辦法，每壹個行當都有自己的組織，由德高望重者擔任首腦，他們把各自的訴求做了記錄，由專人交到了雲燁手上。
　　不貪心，每個牙行都只想要壹個名額，這是壹個總名額，由他們挑選合適的商家，發給執照，才能使用皇家專用的招牌，雲燁覺得商標法快要從這些人手裏誕生了。
　　唐朝的刑律只是壹個大而化之的法律，尤其是經商，之規定了壹些簡單的條條框框，剩下的細節就由牙行來填充，不遵守牙行規矩的商家，遭受的處罰絕對會超過官家的處罰，皇家商標的使用權壹定會得到最好的保護。
　　大唐的商稅只有三十稅壹，輕的令人發指，怪不得豪門大戶都有商家前來投獻，只有商家的豐厚潤才能供得起豪門大戶的奢侈生活。
　　不刮壹層油怎麽行，貨物就按照兩成的價錢走，這是壹個底數，不容打破，至於皇家商標的使用權，雲燁只打算讓他們使用五年，五年過後再議，他相信，五年之後嘗到甜頭的商戶，想要再得到商標的使用權，就必須要下血本了。
　　鐵器行，這是必須要用到的，木器行，這也算，車馬行，也可以，看著看著雲燁就來了氣，修宮殿用得著的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只是腌貨行湊什麽熱鬧，把鹹魚掛在宮殿裏？
　　衣帽行，雖然很富有，但是皇家的繡品采辦那裏怎麽交代？聽說負責的就是長孫的那個貼身侍女。得罪她和得罪長孫有什麽區別？
　　妳他娘的青樓湊什麽熱鬧，李二的後宮早就人滿為患了，他又不是喜歡逛窯子宋徽宗，這玩意要是答應了，長孫壹定會把他腌成鹹魚。
　　把守在門外的牙行首腦都請進來，把不適合的幾個行當的記錄往他們面前壹擺，讓他們自己看看，幾位老先生看看打回來的幾個行當，不緊不慢的對雲燁說：“雲侯，這些行當都是老朽幾人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呈上來的，您看看，衣帽行是壹個大行當，他背後還有綢緞，絲麻等行當撐腰，老朽等人知道修造萬民殿用不到他們，可是錢財總會用到吧。”
　　“老朽聽說娘娘只給了雲侯三萬貫，這點錢用來修建萬民殿那只是杯水車薪，我等既然要修建這座從來沒有過的宮殿，太寒酸豈不是讓陛下顏面盡失，我等拿了皇家的好處卻沒有把事情辦好，這間宮殿還有臉面叫萬民殿嗎。”
　　雲燁想不佩服都不行了，明明壹個個都想和皇家套近乎，卻偏偏說得冠冕堂皇，讓雲燁無從拒絕，可以肯定，這些老家夥的心思絕對不會只停留在宮殿的建造上。
　　不過這是雲燁喜聞樂見的事，沒必要做惡人，商人有了政治上的訴求這是好事，李二前面把商人壓制得太狠，現在他們有機會面見君王用金錢來換取政治上的松動，但願他們會成功。
　　“幾位老先生可謂字字珠璣，雲燁受教了，相必幾位在這個節骨眼上壹定不願意給皇家抹黑，這件事就交由幾位負責，想必壹定可以籌足錢款，既然如此，雲燁就沒有再參與的必要，欲將修造宮殿之事交還工部，不知幾位老先生以為如何？”
　　雲燁的壹句話就把皇家的私事，弄成了朝廷的大事，這對商人來說簡直是驚天之喜，這件事壹旦走了正規渠道，很有可能讓滿朝的官員改變對商賈的看法，說不定會松壹松綁在他們脖子上的絞索。
　　為首的蘇姓老者撩起衣服前擺，帶著其余幾個老者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雲燁沒有推辭，穩坐椅子上受了他們壹拜。
　　待他們重新落座後，雲燁說了壹句沒頭沒腦的話：“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雲燁祝各位心想事成，財源滾滾。”
　　說完拱壹拱手就出了門朝皇宮走去。
　　長孫的臉色很不好，尤其是聽說長安商家集體要為皇家蓋宮殿之後，她就坐在矮榻上默不作聲，雲燁總能借他人之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朝堂上說不得又會有壹番風雨。
　　“娘娘，我的活幹完了，剩下的就交給工部幹吧，我壹個侯爵，總是什麽事都摻和裏面不合適。”等了半天皇後不作聲，雲燁只好先開口。
　　“哦？本後以為妳是來顯擺的，沒想到妳還知道進退。”長孫的臉上浮出了笑意。
　　“我是大唐的臣子，又不是大唐的敵人，為何要破壞這來之不易的祥和場面，娘娘多慮了。”雲燁笑著對長孫躬身壹禮。
　　“這樣壹來，本後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妳的差事就向陛下稟明之後交卸把，想必杜克明已經煎熬多時了，妳就不要再去折磨他了，讓他好好地把萬民殿修好，這是我大唐的盛事。”
　　目送長孫離開，雲燁也覺得渾身輕松，自己就不是壹個可以忙碌的人，何苦到處招人恨，歷史上最能幹的臣子，就沒有好下場的，雲燁認為自己回家好好睡幾天才是正經。
　　路過花園遠遠看見鈴鐺頂著標誌性的雙丫髯鬼鬼祟祟的在槐樹下東張西望，雲燁童心大起，決定從後面繞過去，嚇唬她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