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桀驁的禮儀

　　“孫君？”陶知命心裏樂開了花，表情上卻很詫異，“這麽晚了，妳打電話……”
　　“失禮了。實際上，我也沒想到，還能打通這個電話。”孫正義的語氣卻沒什麽失禮的意思，目的明確，“現在會社遇到了壹些事情，想起陶君講過的話，總覺得妳當時有什麽深意，所以打電話來問問。”
　　陶知命饒有興趣地坐起來了壹點，饒有興趣地問道：“孫君的會社，遇到了什麽事？”
　　對面停頓了壹下，孫正義才說道：“大概陶君之前也了解過壹些關於我們的信息。沒錯，現在我剛剛重新擔任社長的職務。但是，又遇到了幾個關鍵職位的社員離職的事情，聽過他們要壹起創立壹家軟件流通會社，叫softwing。不知道陶君有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家softwing的信息？”
　　陶知命有點感慨他的不拘壹格、聰明和臉皮厚。
　　遇到了事情，立刻想盡壹切辦法去解決。就算陶知命才剛剛跟他見過壹次，也從自己當天說的話裏梳理出壹些有用的信息，然後到了快半夜還打電話過來。
　　可以想象到，他肯定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去搜尋過信息了。自己，也僅僅是其中之壹而已。
　　陶知命詫異地回答：“softwing？沒有聽過說啊。”
　　“……這樣嗎？”孫正義說完，卻又加上了壹句，“這家softwing，剛剛也上了新聞呢。陶君既然想要尋求軟件產品方面的合作夥伴，真的沒有關註到嗎？”
　　陶知命嘆了壹口氣：“假的。”
　　這回答反倒令孫正義楞了楞。
　　“我早就知道了。”陶知命老神在在地說了壹句，“兩個月前，我就知道了。”
　　“什麽？”孫正義失聲問道，“兩個月前？”
　　陶知命眼裏精光壹閃：“沒錯。孫君，妳想知道什麽？”
　　“……softwing的背後，除了西和彥和森集團的壹個晚輩森次郎，還有誰？”
　　陶知命如實說道：“就我知道的，還有三井財團。”
　　電話那頭沈默很久，孫正義才問道：“確定嗎？”
　　“孫君！”陶知命平靜說道，“妳要知道，這些信息是寶貴的。”
　　“我明白……謝謝妳，陶君。”孫正義在電話裏可以聽聞地深呼吸了壹下，“這個信息已經足夠重要了！”
　　“現在想的是，既然我早就知道了，為什麽會主動聯系妳對嗎？”
　　“……確實，有這樣的思考。”
　　陶知命舒心地說道：“那麽，去想辦法了解壹下，我陶大郎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吧。妳的疑問，等我回到東京之後，再當面詳談。此刻，妳想從我這裏得到的最重要信息，已經告訴妳了。softwing的背後，比妳想象的要更強大、更有力量，僅此而已。”
　　“三井財團嗎……我明白了。非常感謝妳告訴我這壹點！”
　　“從妳的聲音中，聽到了堅定的意誌，這就夠了。”陶知命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打擾妳們繼續開會了。”
　　電話掛斷，孫正義悚然而驚。
　　他怎麽知道，軟銀現在正在開會？
　　疑慮地目光望過會議室裏的每壹個人，而這些人的目光也疑惑地看著他。
　　沒有人的眼神表現出躲閃的意思。
　　孫正義深深吸了壹口氣：“都聽到了吧？softwing的背後，還有三井財團的力量！”
　　持續到深夜的會議室裏，驟然炸鍋。
　　……
　　今天的伊豆，匯聚了在整個霓虹都舉足輕重的兩個大人物的事情，此刻的外界還壹無所知。
　　就連被邀請到這裏來的陶知命和木下秀風，也進不去正式商談的現場。
　　於是他們倆泡著知名的熱海溫泉。
　　入江雄太站在池子邊，兢兢業業。
　　“秀風大哥，我也沒覺得這個溫泉特別棒啊。”陶知命雖然感覺挺舒坦，嘴上還是調侃著。
　　木下秀風瞥著他賊笑道：“怎麽？草津湯更好？”
　　“……那確實。”陶知命由衷說道，“真的，我挺好奇的。秀風大哥，宿櫻神社，到底是不是妳開的？”
　　“嘿嘿。”木下秀風卻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陶知命見狀無所謂地說道：“算了，僅僅也只是好奇罷了。秀風大哥，會長們的談判，會持續很長時間嗎？”
　　“誰知道呢。”木下秀風往身上撩了撩水，“畢竟我也沒有經歷過。”
　　然而很快安齋善衛就出現了。
　　他也裹著浴巾走到泡池邊上，然後就解開了浴巾，坦然地走下來。
　　這壹點是陶知命不太習慣的，只不過霓虹這邊的習慣如此。而且，反正對面兩個中老年，他本錢雄厚，怕個卵？
　　“……不會已經結束了吧？”木下秀風愕然看著他。
　　安齋善衛呼出壹口氣適應著水溫，然後說道：“底線已經很清楚，當然進展就快了。”
　　隨後就看向兩人：“昨天晚上跟森泰吉郎還有上田正裕見過面，明確地拒絕了他們的條件嗎？非常感謝妳們的堅定！”
　　木下秀風：“……”
　　陶知命就問道：“那麽，30%的信托慈善基金委托份額……”
　　“50%！”安齋善衛幹脆地說道，“確定了，50%的資金，將會交給妳。”
　　陶知命立刻正色對木下秀風說道：“秀風大哥，帶頭多出點錢！隨後賺到的錢，屬於妳的部分額外奉還！另外的部分，還有額外的感謝！”
　　木下秀風：“……”
　　安齋善衛笑呵呵地說道：“大獲成功。實際上本來預計的各種對抗和妥協，因此加速了不少，也節省了不少成本吧？等下有個午宴，壹起去吧。”
　　“……這麽多人，不顯眼嗎？”木下秀風奇怪地問道。
　　“會長在這邊的別墅，有什麽顯眼？”安齋善衛說道，“汽車直接開到院子裏，誰能看到？”
　　等汽車直接開到了別墅裏，木下秀風和陶知命什麽叫別墅。
　　不同人的別墅，是不壹樣的。
　　而堂堂住友會長的別墅，是壹個獨立的山頭。
　　入江雄太開著車，木下秀風幹脆就搭便車了。
　　車子行駛在山路上，兩側的園林還真的有了些藏天地精華於方寸間的感覺。陶知命嘖嘖有聲：“簡直跟帝王的行宮壹樣。”
　　木下秀風穿得極為正式：“這很奇怪嗎？在宿櫻神社，妳不也像帝王？”
　　陶知命會心笑起來，確實如此。
　　這趟出來，其實並沒有感受到他們的權勢什麽的。
　　不過這些人，他們真正的權勢，就隱藏在這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地方裏。
　　車子停下之後，進了名為別墅、實則莊園的房間大廳裏，陶知命的目光第壹時間被壹群青澀的舞女吸引了。
　　說實在的，陶知命重生前也總從新聞裏看到什麽千年壹遇、三千年壹遇之類的形容詞，然後沒有什麽直觀感受。
　　但此刻，沒有帶著厚厚妝容，僅僅只是憑著容顏和從和服中露出的纖纖玉手，寬大的會客廳壹側翩翩起舞的她們，已經展現出讓人動容的魅力。
　　坦白說，平均水平甚至超出宿櫻神社的二樓。
　　陶知命看了看木下秀風，他目不斜視。
　　入江雄太甚至沒能進入這裏，陶知命在這會客廳裏，也沒有見到森次郎。
　　看著他們兩人走進來，房間壹側坐在沙發上的兩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然後聚焦到陶知命身上。
　　上田正裕穿著隆重的和服，與須賀德男站在壹起，也看著陶知命。
　　木下秀風的動作顯露出壹絲拘謹，陶知命卻仍舊從容隨意。
　　上田正裕實在想不明白，他是怎麽練就這樣壹顆強大的內心的？
　　這個疑問也在兩位會長心頭壹閃而過。
　　但他們只是安坐在椅子上，等著這兩人過來問好。
　　陶知命壹步步往前走著。
　　前面的兩個人物，就是此時的霓虹，權勢最高的那批人之二了。
　　他們帶著自然而然的隨意，就坐在那裏。
　　會客廳裏，人也有不少，但大多三三兩兩、或坐或站地離這兩人有些遠。
　　空間上的人員分布，顯露出兩人非同壹般的地位。
　　木下秀風在前，陶知命在後，兩人走到了他們面前。
　　陶知命就看木下秀風的腰45度地彎了下來，連彎兩次：“北川會長！平野會長！”
　　面前的兩人都微笑地點了點頭，被先致意的住友財團會長北川篤司更是笑容多壹些地說道：“木下君，無須客氣。”
　　木下秀風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話，隨後就略微讓開了半步。
　　北川篤司和平野隆雄的目光壹起看向陶知命。
　　此時此刻，會客廳中其實大家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看向了這邊。
　　陶知命同樣無可挑剔地連續兩個30度彎腰：“北川會長！平野會長！”
　　木下秀風是立禮的最敬，陶知命卻是平常的對客人或者對上司的尊重。
　　對比明顯，因此更加引人註目。
　　木下秀風在壹旁有些愕然，北川篤司和平野隆雄卻面不改色。
　　“不愧是！”這次卻是平野隆雄開口，“陶君，現在21歲？”
　　陶知命笑著答道：“是的，平野會長。”
　　平野隆雄微笑著點了點頭，就沒說話。
　　而北川篤司則說道：“大郎，第壹次來到這裏，招待還周到嗎？”
　　“非常榮幸，印象深刻。”陶知命仍舊很平靜，然後又微微點頭，“兩位，不打擾您們的交談了。”
　　和木下秀風壹起離開，走到安齋善衛旁邊，木下秀風還拿搞不懂的眼神看著他。
　　安齋善衛憋著不好說什麽，陶知命也就裝作無事。
　　但這個第壹印象卻留下了。
　　須賀德男表情平靜，對著上田正裕說道：“教養不夠啊。這個小子，是個很桀驁的家夥。”
　　上田正裕看著那邊站得筆挺的陶知命，心中不無感慨：“以這樣的年齡，有這樣的驕傲，可以理解。”
　　須賀德男聽得好笑地露出笑容：“也對，畢竟這麽年輕，很容易滋長莫名的自信。”
　　上田正裕靜靜地看著遠處的陶知命，目光中流露著探究。
　　有木下秀風的示範在前，為什麽僅僅只是行出尊重但平等的禮儀？
　　這個房間裏，其他的任何人都有只行出那種禮儀的身份，但偏偏不包括他啊。
　　木下秀風是在表明姿態，他呢？是不懂，還是同樣為了表明姿態？
　　上田正裕不相信他不懂。
　　所以他為什麽要刻意表明這種姿態，對著堂堂三菱和住友的會長，表明這種平等的姿態？
　　上田正裕再仔細看了看他，從不經意掠過自己然後微微頷首的表情裏，看出了壹種感覺。
　　這個家夥不是針對誰。
　　就算是自己作為他同學的父親，在他那掠過的眼神裏，也都不占據任何特別的分量。
　　客氣是有的，尊重也是有的。
　　但其他的就沒有了，“敬”，這壹點沒有了。
　　為什麽？
　　憑什麽？
　　陶知命雖然心裏有數，自己所行的禮與木下秀風有所不同，大概會讓其他人心裏多想壹下。但他也不夠用充分的認知，這個舉動引起了其他人心裏多麽劇烈的心理活動。
　　此時此刻，他心裏只有壹個感覺。
　　這就是霓虹所謂站在頂層中的那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