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送上門的昭和最後絕色？

　　陶然亭無名院落的回廊下，陶知命懶散地靠在木柱子上。
　　院落中水池邊響著潺潺的水流聲，鹿威壹響時，池中的荷葉被傾入的水流激起的漣漪輕輕推動。
　　澤口靖子被河野美姬領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陶知命也沒起來，只是笑了笑：“失禮了。不介意的話，就在這裏坐壹坐吧，風景更好，更放松。”
　　河野美姬搬來了壹個新的坐墊放在她旁邊不遠處，隨後又將房中的茶水和點心放在了托盤裏擱在兩人中間，就靜靜離開。
　　澤口靖子跪坐在壹旁之後，看陶知命的目光仍舊很平靜地望著院落中的池塘。
　　很閑適的姿態，與印象中的他很不相同。
　　讓大人物們都不得不謹慎對待的他，現在卻有了壹些電影中灑脫貴公子的氣度，看荷葉招展看得出神的模樣又顯得非常感性。
　　“陶會長？”澤口靖子輕聲地喊了喊。
　　“抱歉……”陶知命收回了目光，坐直了壹些，“大概壹直太忙了吧，突然覺得這樣安靜的景色很美妙，因此看得出神了。”
　　他倒不是故意做給澤口靖子看的。對陶知命而言，澤口靖子來了也算不得什麽，他確實是看著這景色覺得很放松。
　　荷葉上的露珠，什麽時候因為漣漪的推動搖晃了荷葉而掉下來，這不就跟兒時看螞蟻怎麽爬是壹樣的嗎？
　　澤口靖子卻壹定會多想，因此矜持地笑道：“怪不得陶會長能創作出那麽優秀的作品，您的內心也是非常敏銳而豐富的。”
　　“那也是因為今天什麽事也沒有安排，心裏認為了這是個假期，所以才放松起來了吧。”陶知命看向了她，忽然問道，“澤口小姐，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似乎是同歲。”
　　“……是的。”澤口靖子莞爾壹笑，“真是令人慚愧啊，我好像比陶會長還要大4個月。”
　　兩人對視著，陶知命端起了茶杯敬了敬：“靖子姐姐，請多關照。”
　　澤口靖子卻不能這麽托大了：“還請陶會長多關照才是。而且，為什麽要叫我姐姐啊。已經進入25歲的我，內心正因為年齡越來越焦慮呢！”
　　短短幾句話，關系似乎就比以前純粹的合作親近了些。
　　妳關註過我出生的年份，我甚至記得妳是哪壹個月哪壹天的生日。
　　妳喊我姐姐，我就借機表露壹下內心的希望。
　　陶知命喝了壹口茶就帶著笑：“有這麽多粉絲喜歡妳，焦慮什麽呢？我覺得妳現在比三年多以前我剛關註到妳時更美麗，更有氣質了。”
　　澤口靖子眼睛壹亮，卻有些受寵若驚地般地說道：“哎呀，原來陶會長三年多以前就關註過我嗎？”
　　“是啊，不過其實沒有第壹時間看《醬油阿香的女兒》。那個時候，準備開始忙著找工作了。”
　　“陶會長……當時還找過工作？”澤口靖子壹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當然啊，和木下社長能夠認識，就是因為去了最上恒產面試。”陶知命輕飄飄地帶過去，“那段時間，我的人生裏發生了很多事。”
　　澤口靖子當然大概知道壹些，關於陶知命的報道又不少。
　　“……時間過得確實很快。”澤口靖子感慨地說了壹句，“但現在已經25歲了，我的擔憂也是真實的。”
　　陶知命微笑著看她：“靖子姐姐準備壹直作為演員努力下去嗎？”
　　澤口靖子沈默了壹下，隨後堅定地說：“當然。雖然總是被作為作品中美麗的擺設，但我壹直在努力地學習，提高著自己的演技。”
　　“昨天晚上靖子姐姐提到了幾個劇本，說說吧。”陶知命見她總是把話題拉到這裏來，就幹脆坐得更端正了，壹副要處理工作的模樣。
　　澤口靖子卻笑了笑：“既然陶會長將今天當做了假期，那就先不聊工作上的事了吧。”
　　陶知命有點意外，隨後也灑然笑起來：“既然這樣，靖子姐姐私下裏就叫我陶君吧。會長……那也是工作上的稱呼。”
　　“是。陶君的假期，就準備在這院中閑坐嗎？”澤口靖子眼裏亮晶晶的。
　　“……不談工作的話，那當然就可以安排別的計劃了。既然靖子姐姐不願意打擾我的假期，那麽，是要下壹次再約時間嗎？”
　　澤口靖子凝視著他，壹時沒有說話。
　　陶知命的眼神不回避，也沒開口請她離開。
　　沈默片刻，陶知命就站了起來笑問：“又或者，靖子姐姐願意和我壹起度壹天的假？”
　　再怎麽樣，也需要自己主動才恰當壹點。
　　澤口靖子款款站起之後，就小聲回答：“能有壹天的時間向陶君多請教，正是靖子壹直期待的事。”
　　……
　　私人飛機又飛了壹趟北海道，然後在室蘭那天遊艇碼頭車子的接送下，陶知命和澤口靖子上了放在南浦灣的這艘30米級別遊艇。
　　有了壹路的閑談，兩個人之間走在壹起的距離又近了壹些。
　　陶知命感慨地說道：“如果時間再充裕壹些，就有更好的安排了。妳的名氣太大了，在霓虹不管去哪，都會引起轟動的。”
　　“陶君不也是嗎？”澤口靖子笑吟吟地走上了甲板，背對著他裙裾飄飄，“悠閑地看看海，繼續向陶君請教關於電視劇和電影的藝術，這很好啊。”
　　遊艇啟動，駛入了南浦灣。
　　陶知命看著周邊現在的發展，隨後閑談壹般說道：“堤會長拿了洞爺湖的開發權，卻還沒有大規模地啟動。僅憑我在這邊建的兩個高爾夫球場，兩個遊艇小碼頭還有壹個影視基地文創園，還不夠讓這裏在短短兩年裏變樣啊。”
　　聽他提起了堤義明，澤口靖子表情僵了僵。
　　第壹次見到他，就是和堤義明壹起去的。
　　那他提到堤義明，是什麽用意？
　　陶知命又打趣地說道：“說到堤會長，我還聽說，仁明陛下也十分仰慕妳呢。”
　　澤口靖子無法回避這個話題了，轉過頭靜靜看著他。
　　遊艇開動起來的海風吹得她的頭發緩緩飄飛，澤口靖子的眼眸中笑意漸退，過了壹會才問：“陶君壹直喜歡這樣開玩笑嗎？”
　　“靖子很在意這些傳聞嗎？抱歉，只是覺得這也是妳魅力的證明。這些應該是讓妳心裏開心的事啊……”
　　壹個是“世界首富”，壹個擁有霓虹“最尊貴”的身份。陶知命這麽說，確實沒什麽問題。
　　澤口靖子眼裏多了些茫然，隨後抱著雙臂緩緩走到了甲板上的沙發旁坐下了，壹手撐著臉頰。
　　等陶知命也坐了過去，她輕聲說道：“昨天聽到陶君唱歌了，既然陶君還能夠創作劇本，應該也創作歌詞吧？不知道有沒有別人從來沒有聽過的，由陶君完全創作的歌。”
　　“……沒有。”陶知命說的是實話。
　　“陶君對我的魅力那麽肯定，那陶君喜不喜歡我呢？”澤口靖子似乎做出了某些決定，說話直接起來。
　　陶知命壹直看著她的臉龐，聞言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喜歡。”
　　“喜歡我的容貌？”澤口靖子嫣然壹笑，“那看來這份喜歡不會持久，畢竟我已經25歲了。所以這種魅力，不是讓我心裏開心的事。”
　　跳躍的話題似乎被扯回來了，形成了壹個自洽的邏輯。
　　但陶知命卻搖了搖頭：“當然不僅僅是喜歡妳的容貌。從第壹部作品到這次的《來自星星的妳》，靖子的努力和進步，會有更多人看到的。”
　　澤口靖子似乎料到了有這樣的回答，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妳讓我想起了壹個人。”
　　這就令澤口靖子意外了：“誰？”
　　“壹個在伊達利認識的女人。”陶知命有些思念地想起來，“名字叫莫妮卡·貝魯奇。”
　　“啊！那個新星導計劃……”
　　陶知命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靖子是真的關心這些事啊。”
　　身處大海之中，澤口靖子似乎灑脫了很多，笑了笑就回答：“當然了，我說過想留下更多更好的作品。這位莫妮卡·貝魯奇小姐的故事，又是怎麽樣的？”
　　陶知命就跟她講起這個莫妮卡·貝魯奇，壹點都沒有隱瞞兩人的關系。
　　澤口靖子聽到她壹開始的大膽，還有那種對於所謂研究和表達“人性”的執著，聽了陶知命以她為例子構思的劇本，不禁有些呆了：“為什麽……我會讓陶君想起她？”
　　“因為妳們都有令人驚艷的容貌，但也都有自己內心的追求，希望別人不只是註意到妳們的美貌。這壹點，我是很欣賞的。或者說，其實在妳們心中，事業是比愛情和婚姻更重要的。”
　　澤口靖子低著頭想了壹會，才擡頭勉強壹笑：“其實陶君也不了解我。”
　　“那是當然。”陶知命點頭贊同，“畢竟像朋友壹樣，就這樣聊天，在我們之間還是第壹次。我所說的，也只是我個人到現在對妳的印象而已。”
　　“陶君既然覺得我很有魅力，兩年了，為什麽沒有早壹點單獨邀請我，了解壹下我呢？”
　　陶知命看著她認真的發問，就凝視著她的眼睛反問：“靖子希望我了解妳嗎？”
　　“當然。”澤口靖子點頭的模樣也很認真，“之前因為我擔任Bravo Sport的代言人，因為我出演次元文化投資的電視劇，報紙和雜誌上就傳播過關於妳和我的緋聞。在與我有關的眾多傳言裏，只有這壹條，其實我期待過妳的反應。”
　　“……讓妳失望了。”陶知命想起去年的情況啞然失笑，“對於這樣沒有任何根據的流言，我始終是無動於衷的。”
　　隨後他才看著澤口靖子，疑惑地問：“期待我的反應嗎？雖然那時候妳還不知道我和莫妮卡的故事，但夏納妳是知道的。在妳眼中，我也是有魅力的嗎？是因為錢嗎？”
　　聊到這裏，兩人說的話已經都很直接了。不管是美貌，還是金錢，似乎都只是關乎欲望的質疑。
　　形象上壹直非常清純的澤口靖子，聊天的方式理智得出奇。
　　聞言她也搖了搖頭：“當然不僅僅是金錢。從無人知曉也毫無基礎的開始，到擁有這樣的財富和實力，妳的人生也像是壹部電影壹樣。當妳的人生這部電影出現了與我有關的劇情，我當然會期待妳的反應。”
　　陶知命品味了壹番這個表述，她說得倒是滴水不漏，對之前那個“期待他的反應”也做了解釋。
　　澤口靖子繼續說道：“剛才陶君提到了堤會長，提到了陛下，我就冒昧做個比較吧。”
　　陶知命看著她，想聽她還能說出什麽特別的觀點來。
　　“在我眼中，絕大多數人，每壹個都也是有他獨特魅力的。如果陶君所說的魅力，是我理解的那種來自異性的魅力，那麽如果因為錢，堤會長不是更有魅力嗎？如果因為地位，道理同樣如此。”
　　陶知命懂了，咧嘴說道：“妳的意思是，這是壹個加分項和扣分項都很多的數學題。”
　　“不是的，陶君。”澤口靖子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人生，怎麽會是壹道題呢？就好比陶君說的，妳對我的印象，也只是到目前為止的個人印象。在此之前，我們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就算妳在我的眼中很優秀，我在妳的眼中也很優秀，但那與自己的人生有什麽關系？”
　　陶知命看著她這個如傾如訴的眼神，總感覺她現在是不是在演戲狀態。
　　可他還是心中壹動，然後問道：“那現在，有關系了嗎？”
　　澤口靖子抿了抿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怎麽就忽然有關系了呢？”
　　澤口靖子不答反問：“所以，陶君真的沒有其他無人聽過的歌了嗎？”
　　陶知命人懵了，跟這個有關系？
　　“昨天，那個時候……”澤口靖子眼神虛焦地望著海面，“拿到阪井小姐創作的歌詞，怎麽就能那樣快地唱了出來呢？”
　　陶知命無言以對：敢情是我裝逼卻打動了妳？
　　雖然邏輯上很通順，畢竟哥們多金有才又很帥。但別逗了，這怎麽看怎麽像是演技狀態，妳就是想套路我捧妳吧？
　　澤口靖子轉頭回來了，眼神也明晰起來，很認真地問道：“真的不能為我創作壹首歌，沒有別人聽過的嗎？”
　　遊艇引擎的聲音不大，海浪互相拍擊的聲音倒是更加清晰。
　　美人相邀，陶知命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眼裏卻泛上了笑意。
　　“總要給我壹點時間吧。”他思索了壹下，就伸出了手，“先從壹個故事講起吧。”
　　澤口靖子看著他的手怔了怔，隨後還是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個掌心。
　　陶知命微笑著捏了捏，柔軟卻冰冷。
　　他開口了：“這個故事，是壹個藝伎的回憶……”
　　還沒問世的《藝伎回憶錄》，這個故事從陶知命口中講述起來。
　　壹個有著特殊顏色、迷人雙眸的小女孩，被賣到了京都的壹家知名藝伎館。本想逃跑的她，遇到了壹個溫和的會長。她忍受了艱難的訓練，成為了壹個知名的藝伎，只為了接近他……
　　在陶知命的口中，這個故事顯然已經更具有霓虹的風味了。
　　Happy ending是不可能的了，這更像壹個實際地位卑賤但精致華美純粹的世界，向表面高貴體面但實則虛偽陰暗骯臟世界仰望的故事。
　　澤口靖子很快就隨著這個故事的講述，適應了甚至忘記了手被他握在掌心的事實。
　　她只覺得，這像壹個劇本，壹個很好的劇本，是壹個以女人為真正主角的劇本，而不是其他故事裏為了愛情戲而設立的陪襯女主……
　　陶知命說道：“就在最後的結局，聽到真相的她，要回憶起她首次亮相被男人們競相出價‘資助’的夜晚，然後得有壹首歌！”
　　【說起來，以前啊，有言道】
　　【那個女孩，化身為，可怕的骸骨哦】
　　【所愛之人，所恨之人，都無所謂了】
　　【這白無垢，骯臟不堪，孑然壹身吧】
　　【抹上妝容去討好男人吧，反正我們只是女人】
　　【不會反抗，也不會逃走，成為籠中鳥吧，不再改變】
　　【思考過很多遍，想不明白，想擁有愛情也有錯嗎】
　　【無法理解】
　　【在町屋的夜裏，做著壹成不變的事，心遲早會死的吧】
　　【所以都是玩笑嗎？壹直壹直，壹直忍著眼淚，壹直等著妳回來……】
　　陶知命唱著唱著就走到了甲板邊，對著大海吶喊起《囍》當中嗩吶的旋律。
　　等這壹串嗓子喊完了，他就轉過身來笑著問：“怎麽樣？”
　　“很動人……”澤口靖子喃喃問道，“對我講這個故事，有什麽寓意嗎？”
　　陶知命緩緩踱步回來，喝了壹杯咖啡潤了嗓，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什麽特別寓意。實際上，這個故事也融入了部分早上妳在料亭見到的美姬姐姐的經歷。現在宇野大人的醜聞這麽受關註，這個故事真的很適合拍出來呢。”
　　澤口靖子呆了：“怎麽會？那不是會激怒……宇野大人嗎？”
　　陶知命微微壹笑：“不會，等這個電影拍出來，宇野大人，應該已經辭職很久了吧。”
　　然而澤口靖子還是覺得，他對自己講這個故事，有些別的寓意。
　　某種程度上，演員這個職業，和當初的藝伎，相差也不是太大了。而他，剛好也有壹個身份，是會長。
　　澤口靖子心情復雜地看著他。
　　如此才華橫溢，卻在暗示自己，這可以成為壹樁很徹底的交易嗎？
　　陶知命看著她的雙眼，笑著問：“現在，我對妳唱了壹首沒人聽過的歌。歌詞，也是我根據這個故事再創作的。妳壹定要我唱壹首歌，現在該說為什麽了吧？”
　　澤口靖子卻緩緩低下了頭，不再有那份心情了。
　　過了很久，她才輕聲回答：“陶君，這壹生，我只希望有壹個我愛的男人，會支持我壹直演繹著不同角色的男人。在剛才之前，我本來覺得，也許妳可以是這個男人的。但是，為什麽要對我講這個殘酷的故事呢？”
　　陶知命不客氣地抱住了她的肩膀，摟在了懷裏：“這樣的我，妳如果覺得可以是妳希望的那個男人，那以後可就只有壹條路了。如果妳是真的有這種堅持的話，我不僅能支持妳壹直演繹不同的角色，還能用更多這樣的故事，讓妳走向演員這個事業的巔峰。講這個故事，用意僅僅是這樣罷了。”
　　澤口靖子輕輕閉上了雙眼。
　　但故事終究是殘酷的。
　　雖然自己被那麽多人覬覦著，追求著，見到了太多，聽到了太多，已經對未來在愛情和婚姻上不抱期望了。
　　可畢竟是因為他的才情，產生了“也許萬壹，他是最合適的那個人”的感覺。
　　許久之後，她才輕聲說道：“實際上，堤會長對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陶君，我也會給妳帶來困擾的。”
　　陶知命壹楞，原來今天這出有這個緣故嗎？
　　他啞然失笑：“那就盛大地宣布，蟠桃映畫準備拍攝這部《藝伎回憶錄》吧！”
　　澤口靖子這才擡頭看著她，雙眼含淚：“我就把妳對我唱的這首歌，當做妳追求我的過程吧。”
　　陶知命愕然看著她，那妳也太好追了吧？這跟送上門有什麽區別？
　　可他的聲音溫柔了起來：“如果真的有那種壹生只希望有壹個所愛男人的想法，為什麽在這件事上要這麽隨便呢？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澤口靖子勉強笑著：“為了我，妳願意付出壹些代價，讓我從現在的會社解約，簽約到Wander Star嗎？”
　　看著她這有點悲戚的笑臉，陶知命詫異地問道：“東寶……對妳有很多過分的要求和安排嗎？”
　　“……那就是關於我的回憶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