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壹九章 人死如燈滅

　　太陽已經爬上了天空，將光明遍灑大地。昨夜黑暗和血腥仿佛都已經過去，希望和美好又重新回到了人間。
　　永安城南，汾水之側，張烈在剛剛打完了壹場埋伏戰，卻立刻收到了斥候的信息，眼看著就要進行壹場遭遇戰。
　　張烈覺得有些棘手。
　　幸好還是見到煙塵，城南而來的這壹支軍隊並沒有直接到了二十裏開外，只不過應該也不遠就是。二十裏大概也就是半天的時間，而且從清晨這個時間就看到煙塵這壹點預測，這壹支軍隊是打算今日就趕到永安縣城的……
　　張烈腦袋飛速的轉動起來，號令斥候再去打探，同時也交代行動隱秘些，別被發現了，隨後又安排了人員前去永安報信。
　　張烈左右看看，大聲的吆喝起來：“動作快些，將這些屍首清理壹下！”道路之上的這些白波軍的殘骸需要清理壹下，不過有點麻煩的就是這濃厚的血腥味……
　　“嗨！別往河裏扔！妳個蠢貨！”張烈壹轉頭看見有人拖著屍體就要仍河裏，連忙出聲阻止，“動點腦子啊！這麽扔下去，順水就流到下遊去了，那我們壹個晚上做的不就全白幹了麽？拖到後面去，挖個坑埋了！”
　　張烈用腳搓了搓已經滲入到地面的血跡，發現這個血跡已經和黃土結合在了壹起，根本無法清理幹凈，抓了旁邊壹把黃土蓋上去，卻發現黃土蓋的少了，馬上就有濕意顯現出來，蓋的多了，卻又凸起壹大塊，更加的礙眼……
　　嘖嘖，哎呀！
　　這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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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城內，基本上大局已經定，壹些個別殘留的白波軍已經不成氣候，正在斐潛所帶來的兵馬挨家挨戶的搜查之下，逐漸的撲殺了。
　　在永安城內的壹些幸存的百姓，也都自動自發的提著些木棍菜刀跟在了斐潛的兵卒後面，有壹些白波軍扯下了頭上的黃布條，脫下了軍甲企圖蒙混過關，但是也都壹壹被這些百姓認了出來，然後被亂棍打死……
　　斐潛進城的第壹件事情就是前去了永安庫房，但所見到的讓斐潛很是失望。公庫之內，存糧基本上已經是空了，原本應該是四座糧倉，現在空了三個，另外壹個也並不是滿的，也被取走了不少，估計要不是白波軍在這裏有留些人，看守著撤退到呂梁山的後路，這壹座糧倉也會被搬得壹點都不剩。
　　錢財被洗劫壹空，兵刃甲器之類的更是壹個都沒有剩下，應該是被南下的白波全數帶走了。
　　就連壹些儲備的繩索木桶之類的，也都被拿走了，只有壹些大件的木材，青磚，瓦片、鐵塊等等建築類的物資，對於白波軍沒什麽直接用途，或是壹時之間派不上用場的，才留在了公庫之內。
　　斐潛在公庫內轉了壹圈，搖了搖頭，這真是簡直就跟蝗蟲過境壹般……
　　“派些人封了吧，還有許多地方需要用度，多少能剩下壹些也是好的。”斐潛嘆了口氣，對黃成說道。
　　黃成默默的點點頭，沒有說什麽，招來了幾個兵士，讓其看守好公庫。或許是看到眼前的場景，想起了當年為禍荊襄的黃巾，黃成的表情很是沈重。
　　沿著公庫的街道往南壹些，便是永安縣城的縣衙治所。
　　才剛剛走到縣衙跟前，斐潛就感覺到了白波軍的“熱情”，縣衙附近，布滿了白波軍留給斐潛的禮物，在墻邊，在臺階上，在門檻裏，布滿這邊壹坨，那邊壹堆的“黃白之物”。
　　不知道是這些白波軍是出自什麽樣子的心理，或許可能跟後世那些參觀旅遊的人，無論如何都要在顯著位置刻下“某某某到此壹遊”的字跡壹樣……
　　白波軍多半不會寫字，但是不妨礙這些家夥都跑來了這裏，在原本應該是國家政權的肅穆之地進行排泄，留下自己的印記……
　　或許這樣的行為，就是這些人唯壹能夠證明自己曾經反抗過這個國家的政權，證明自己曾經存活在這個天地間的方式方法？
　　縣衙的大門早就已經被撞壞了，斜斜的掛著，就像壹塊破門簾子。
　　斐潛避開了門口密集的雷區，皺著眉頭剛剛走進了縣衙的大院，立刻就被壹股更加刺鼻的腐爛氣味熏到了。
　　縱然是春天尚寒，但是屍首多日不收殮，也漸漸的開始腐爛，散發出壹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縣衙之內，壹些赤身的兵卒護衛模樣的死在了堂下，身上原本應該有壹些衣甲之類的，估計第壹時間就被剝走了，皮膚裸露在外，大塊大塊黑色的屍斑顯現出來，成群結隊的蒼蠅在其上盤旋，壹些蛆蟲在腐爛的傷口上爬進爬出。
　　斐潛下意識想舉起衣袖捂住口鼻，但是舉到了壹半卻放下了手，搖了搖頭，忍著呼吸，往大堂內走。
　　縣衙大堂原本都是用開布告之用，審理案件，處理政事，是壹個最能體現朝廷尊嚴的地方，但是現在在大堂……
　　慘不忍睹。
　　幾名老幼的屍首躺到在壹側，壹名中年男子模樣的人綁在了大堂之內的柱子上，被割斷了喉管，壹個年輕女子赤身死在了石階壹旁……
　　這是壹家子啊……
　　“這是永安縣令？”斐潛不確定。
　　黃成也是皺眉：“……不知，但是看這個情況，可能多半就是。”
　　斐潛默然，良久方說道：“令人厚殮，葬之。”
　　黃成應下。
　　人死如燈滅，所有的榮華富貴壹切皆空。或許這個縣令也曾想過做出壹番的事業，成就壹身的功名，但是現在卻成為了壹塊腐肉，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壹個兵卒，從外面跑了進來，壹不小心壹腳就踩上了壹塊之前白波軍留下的禮物，下意識的便想要將其蹬掉，卻看見斐潛在場，又不好做什麽太大的動作，只得忍著稟報道：“城南張縣尉派人前來報信，永安南逃白波賊子全部伏誅，無壹漏網！另說在二十裏外發現壹隊兵卒，約有八百，正往此地而來！”
　　八百，小千人了……
　　白波軍？
　　來這裏要幹什麽？